忽必烈一皱眉,脑海里先反映出来的不是姜秋月,而是奥木格里格,圣女与柳叶有何关系?忽必烈随即道,“你说秋月呀,却是如此,只是不知道秋月与你是什么关系?”
柳叶道,“秋月,是我一位师妹的姐姐。”
忽必烈冷声道,“你不会是想带她走吧?”
柳叶笑道,“如果王爷待她很好,我又何必呢?如果她在王爷那里无足轻重,何不卖我一个人情,我会出高价买走。”
忽必烈笑道,“秋月是我最宠爱的妾室,你们汉人常说红袖添香,她便是我的红袖呀。”
柳叶沉声道,“不知道我可否见一见?”
忽必烈点点头,“既然是你师妹的姐姐,见一面自然没问题,不过秋月正在斡难河畔,还需等些时日。”
柳叶沉声道,“多谢王爷。”
此时忽必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也有一话问你,此次前来,你到底所为何事?”
柳叶看着忽必烈,不由暗赞此人心思细腻,柳叶沉吟片刻道,“我听说窝阔台一脉常有欺负托雷王一脉的情况,甚至割了你们的领地,调走了不少军队。”
忽必烈双眼一眯,脸上尽是阴沉,“不过,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柳叶道,“我是来押宝的!”
忽必烈道,“怎么说?”
柳叶道,“当今的蒙古,明面上是由贵所代表的一脉、拔都所代表的一脉相争,但暗地里,声望最高的反而是你们,看似没有实力的托雷王一脉,所以大宋派了几路人马,交好各系,而我就是来押你们这一脉的。”
忽必烈道,“汉人有一句话,叫做鸡蛋不放一个篮子里,但你们就不怕最后鸡飞蛋打,处处不讨好吗?”
柳叶笑道,“我们还有一句话叫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你们托雷一脉和术赤一脉,在由贵甚至乃马真后看来,宋朝不过是肌肤之患,而拔都和你们却是心腹大患,势必除之而后快。”
忽必烈闻言叹了一声,虽然托雷系这么多年一直很低调,但事实上很多部族仍视托雷一脉为正统,幼子守灶的传统还是根深蒂固,况且托雷一脉守着蒙古的起源之地斡难河,当年窝阔台可是成吉思汗钦点的继承人,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蒙古贵族不服,而且本质上成吉思汗是最喜欢托雷的,在临终前,将最精锐的部队怯薛军全部交给托雷,托雷更是在成吉思汗死后,监国两年,可以说那段时间也是天下只知托雷,而不知窝阔台,而且如果托雷当时愿意的话,蒙古大汗就和窝阔台没有关系了,但这也是托雷必死的原因。
忽必烈道,“那和你们结盟,你们又能做什么呢?”
柳叶道,“虽然宋朝不能正面出面,但也能在商路和消息上为你们提供便利,毕竟乃马真后可是打量物资,笼络了不少人心。”
忽必烈想了想,“此地耳杂等到斡难河,和母亲与大哥详谈吧。”柳叶点了点头,他也想去见识下这个时代最出色的女性,唆鲁禾帖尼,如果不是这位杰出的女性,托雷一脉早就被瓜分了,后世的孝庄太后倒是可以比肩此人。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老马、张九歌也到了拔都大帐处。
拔都,作为术赤的嫡次子,已经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但因为常年征战的原因,面庞黝黑而又坚毅,道道风霜留下的痕迹刻在脸庞,鼻子虽然有些塌陷,但那深沉如海的眼神,让整个人都散发出不可琢磨的气息。
这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男子,术赤一脉,无论长幼,无论是桀骜不驯还是城府极深,所有人都心悦诚服于此人。因为血脉问题,拔都和他父亲术赤面临一样的问题,否则凭借他的战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但即便如此,拔都此时所拥有的军事实力已经不弱于乃马真后所掌握的实力,所占之地更是广阔无比,虽无可汗之名,但已经有了可汗之实。
拔都正在大帐之内签署文件,而张九歌和老马则站在一旁,拔都彷佛没有看见两人一样,自顾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事实上张九歌和老马都是非常紧张的,眼前这个男子不仅武道强,政治军事也强,可是真正的一代人杰。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拔都眼前三尺高的文书终于签署完毕,只见拔都伸了个懒腰,用茶水润润喉咙道,“其实我很喜欢宋人的茶叶,清神凝心,特别适合公务之时品用。”
张九歌这才笑道,“我看大帅喝的像是苏杭一带的龙井,但此茶适宜夏季,清热解暑,去腻降火,但这冬季,我宋朝福州的一种红茶更适合(这时候没有红茶),养胃护体,提神消疲,这次我们来也带了一些,还请大帅品鉴。”
拔都摆了摆手,“你们千里而来,倒是有心了,坐吧。”
张九歌和老马谢过拔都,这才落座,拔都道,“宋朝怎么让你们两个小辈来了?是看不起我拔都吗?”
张九歌朗声笑道,“恰恰相反,大宋是最重视大帅的,但也正是因为大帅的威名,左右恐怕多有人监视,如果来了朝廷大员,恐怕行踪早就暴露,我二人也是潜伏于商队之中,才能不被发现。”
拔都道,“这么说,你们倒是为我考虑了,那你们所来何事?”
张九歌反问道,“那大帅为什么还在此地,要知道忽里台大会可是离开始没有多久了。”
拔都沉声道,“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吧。”
张九歌道,“恰恰相反,此事和大宋关系十分密切,我们和大帅一样,可是唇齿相依呀。”
拔都朗声大笑,“一个汉人和我说唇齿相依,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张九歌笑道,“大帅心里最清楚,又何必在此装糊涂?而且我们此来是很有诚意的。”
拔都戏虐道,“诚意,就你们两个小辈,能带来什么诚意?”
张九歌道,“那大帅现在最缺什么?”
拔都沉声道,“我很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在草原上,弱者就应该有弱者的态度。”
张九歌道,“是,大宋是弱,但大宋和大帅可没有什么冲突可言,毕竟相距甚远。”不过张九歌也没有继续和拔都玩什么遮遮掩掩的游戏,“大帅虽然兵强马壮,但兵刃一直受制于蒙古本部,故此我二人前来,带了诸多锻造之术。”
拔都冷笑道,“你们这是让我和由贵拼个你死我活呀。”
张九歌道,“如果由贵可愿意与您携手对外,那我们又何须如此,况且大宋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下去而已。”
拔都道,“那你们想要什么?”
张九歌道,“只要大帅您安好,我们就很欣慰了,不过大宋还是希望和大帅之间商路畅通,互通有无,如果到最后关头,大宋也是愿意助您一臂之力的,帮您牵制一下由贵的兵力。”
拔都指了指老马,“你旁边的人是谁?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呢?”
老马站了出来,朗声道,“我叫马厚德,是马腾云的儿子。”
拔都霍的站起来,细细打量着老马,沉声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是谁吗?”
“成吉思汗!”
“那你知不知道大汗因何而死?”
“知道,成吉思汗是被我父亲重伤,不治而亡。”
“那你还敢来?”
老马大声笑道,“如果能让大帅满意,我一条命又算什么?也是给大帅的另一份礼物。”
拔都拔出弯刀放在老马的脖子上,“马腾云的儿子也这么硬气吗?”
老马嘴角一提,“肯定比您的弯刀硬。”
张九歌连忙上前道,“大帅,以您的胸襟是不会和一个小辈计较的。”
拔都没有管张九歌,反而问老马道,“为什么你父亲没来?”
老马道,“当年一战,我父亲也受伤不轻,在轮椅上二十多年了,正所谓父债子偿,又有何不可?”
拔都闻言反而取下弯刀,朗声道,“我确实不会对你出手,不过你能不能走出草原,就看你的本事了,孛儿只斤子孙众多,只要你能一一打败,放你离去又如何?”
拔都转身对张九歌道,“你们的诚意我看到了,可以加强商路互通。”
张九歌道,“大帅,您所处之地多为西夷,而我汉人的文化与蒙古更为相近,尤其是宗教文化,您也知道在道佛儒的思想之下,朝廷的地位会更加稳固,如果您有需要,我们愿意出一些精通三家经典的人物,帮您建立一个稳固的汗国,就像当年成吉思汗引入全真一样。”
拔都沉声道,“你们这是想釜底抽薪呀。”
张九歌道,“以佛教来说,在天竺,就是天竺佛教,在雪区,就是藏传佛教,在大宋,就是汉家佛教,如果来您这,也能成为蒙古佛教,故此天下经典,不在于发源于何处,而在于能不能助您一臂之力,加强统治。”
张九歌这一番话确实戳进了拔都的心窝,拔都所在之地,基督教和***教人数众多,而且蒙古所过之处,屠城甚多,所以统治极不牢固,而蒙古自身的萨满教因为教义的问题,并不是一个能助力于通知的宗教,而汉人的佛道儒经过上千年的检验,儒教的一套有助于掌控整个权贵阶层,而佛教那一套让底层人民多有忍让,道教则将部分聪慧之人,清心寡欲,困于天道。却是统治者喜欢的。
拔都道,“他们可以来,不过我不希望他们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不要到最后变成了你们对付我的手段。”
张九歌笑道,“我怎样保障您都不会信的,但就像您手中的弯刀一样,可以伤人,也可以伤己,关键就在于握刀之人的本事,而您一定是那个善用刀之人。”
拔都闻言哈哈大笑,“果真聪慧,来人,设宴招待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