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告别亚兹丹后,赵立等人就一直待在东方酒馆等待消息,连出门的心情都没有,生怕寄托在亚兹丹身上的希望破灭了。
就在第六天的中午,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逐渐靠近,亚兹丹风尘仆仆地冲进酒馆。
伙计一眼就认出他的面孔,赶紧领着他进入后院的一间房屋,而赵立正在那里等待着。
“怎么样?找到了吗?”赵立赶紧递上一杯水问道。
亚兹丹表情严肃没有露笑,这让赵立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亚兹丹舔了舔嘴唇说道:“找是找到了,但是……”
赵立紧皱眉头:“但是什么!”
亚兹丹焦虑道:“但他们的来历仿佛不简单,让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赵立眼珠一转:“所以他们有船而且愿意卖,但就是感觉可能会吃些苦头。”
亚兹丹想了想,干脆直说道:“这笔买卖太大了,我怕交易时会有危险。因为像这种海船或者马匹的交易,买方一般是那些贵族,只有这样卖方才不敢轻举妄动,而你们只是商人,我猜他们会打你们钱财的主意。”
赵立起身想了一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能卖出五艘大船的卖主应当不是好惹的,而能买五艘大船的买主又岂能是弱小的外国客商。
但赵立转念一想,任务又必须得完成,不能误了外务司的大事,亚兹丹的消息至少说明是可以买到海船的,这便是绝无仅有的好消息。
困难是要克服的,既然敢进行这么大宗的交易,就必须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赵立走出房门,对着一边做事的伙计说道:“派人去布哈拉城,把西南局的弟兄们全都叫过来。为确保消息送达,前后分两拨人出发!”
“是,大哥!”伙计说道。
中亚局和境内各局不同,没有固定的衙门,自然也就缺乏统一调配的武装。整个中亚局就是一个纯粹的大型情报系统,势力分布在中亚南部和整个中东地区。
它所有的成员在外观上都是商人或者伙计,其中只有二分之一是国内外务司调来的校尉,还有二分之一都是外国人,这些外国人中有一半只是帮着营业,还有一半则是成了外籍的谍子。
鉴于临时在中亚局的各个据点抽调人手太过麻烦,所以从西南局来的那三十多个校尉就派上了大用场。
安排好之后,赵立又回到屋内向亚兹丹了解详细的情况。
当时,亚兹丹在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后不眠不休地赶往波斯海湾,第三天早上就抵达萨法维东南部的一个名叫穆古的小港。
在做船员的十六年里,他所属的海船多次停靠过这个地方,目的都是修船,而他也亲眼在这里看到过新船下水。
可当时还年轻,他兜里也没有一分钱,压根没想过买船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可现在却突然想起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来到穆古之后,他顺利地找到了一个船坞。然而,当他正在心想没有白来的时候,却发现船坞边只停靠着一艘大船。
见到这场景,他顿时慌得汗如雨下,因为这里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在这里找不到五艘船,他就当不成船长了。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怕,毫无顾忌地走进那恶狗守护的船坞大门。
但他也还算幸运,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见到了一群修船的工匠们。船坞里一个叫做比维的老者听了亚兹丹的话后,虽然心里不太相信他一介小民能做这么大的买卖,但还是向他透漏了他们有能力交付五艘海船的事实。
看出老者的顾虑后,亚兹丹如实地告诉他是一群东方人要买船。这时,比维才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下午的时候,三个全副武装挂着波斯弯刀的魁梧男子骑着马来到穆古船坞,在比维的安排下与亚兹丹见了面,然后他们就买船的事商量了许久。
这三个人一看就不是平民老百姓。他们带着高傲的性格、张狂的语气、粗狂的嗓音,一直试图用气势来压制亚兹丹,试探买主的身份,甄别买卖的真伪。
亚兹丹对此事拥有顽强的信念感,这让那三人相信了他,但那三人却让亚兹丹产生了无法信任的感觉。这也就是他回来后隐隐有些后怕的缘故。
而且,亚兹丹是当地人,他作为一个萨法维国民,他能通过这个国家的人民的服饰装扮来猜测一个人的大致身份。
那统一制式的弯刀,那独具特色的帽子,还有那剽悍的黑马,无一不向外人彰显着他们强大的势力。
若是平日,亚兹丹会打退堂鼓,但这次却没有,因为他赌上了未来的命运。
从一开始,那三人就势在必得于掌控交易的主动权,最终他们也确实如愿以偿。
双方约定,十五天后卖方在这里先交付两艘船,届时亚兹丹必须付钱,交易完成之后一个月内,克什姆岛那边也会抽调三艘船交付。
对于为何分两次交易,赵立也拿捏不准其原因,往好的方面想可能只是因为能够交付的船舶数量不够,但若往坏的方面想就很可怕了,兴许是对方压根没打算完成交易,根本都懒得把那么多船开过来,所以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赵立只能往坏的方面想,所以他才立即派人回布哈拉带帮手前来相助。在这段时间里,大不里士的中亚局谍子们全员出动在全城寻购甲衣和弓弩,以做万全之备。
赵立也拔出自己尘封已久的佩刀精心擦拭,想当时刚来中亚的时候,他除了这把刀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携带,在这一年里,每当拔出这把刀,他都会重新认识到自己是一位大明国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