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鲜血不再喷涌,而是改为渗血,连翘直直身子,侍药上前,将她额头上沁出的细密的汗珠拭去。
连翘接过蔹儿薇儿弄好的煮沸过的布巾,开始清理创口。
一个时辰之后,忘尘的伤终于处理完毕。只是他失血实在过多,短时间内是醒不过来了。连翘望望身侧站立的侍药,还有远远站立的薇儿蔹儿。
那歃血盟的七彩使,怕也是在暗中注视着这里。
连翘思忖片刻,取了枚三棱针,将自己的指端刺破,鲜红的血,瞬间在如玉般润白晶莹的指端凝聚成一大滴血珠。连翘将血珠滴在一片光洁的玉片之上,又取了忘尘的血,溶合到一处。她将玉片交给侍药,转身从忘尘的身边,来到仍旧躺在地上的另外两个人身边。
这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她们的脸上已经被血污沾满,难以清晰分辨出五官。连翘是从她们鬓角的点点斑白上,判断出他们的年龄的。
连翘略略端详片刻,这个女人,就是绿意和木莲的母亲。这个男人就是木莲的父亲,同时也是绿意的杀父仇人啊!
她并没有动手给她们医伤。反正,她已经知道,这两个人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现在医治完全可以保得性命。等绿意醒了再说如何处置吧!
她再次回到软榻旁,那一片玉片之上的血液,观察玉片上血液的凝固情况。还好,没有什么特别排异的情况发生。
其实,连翘的血型是O型,在现代,众所周知,拥有O型血的人,被称为‘万能供血者’,也就是,O型血的人,可以给任何人供血,当然,有相同血型的血液,还是应该尽量避免这种用血方式的。
连翘取两人的血,做个溶血试验,也不过是谨慎起见而已。
连翘从医药箱中取了一套可以重复利用的输液工具,简单处理成为一套输血工具。将两端针头,分别刺进自己和忘尘的手臂血管。她也不躺下,就此站着,略略运转功力,将自身的血液,从输液管中,缓缓地注入到忘尘的身体内。
连翘做这一切,完全是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她或许可以毒杀一条甚至几条、几十条人命,而不眨一下眼睛,但是同时,她也看不得一条受伤病痛的人命,在她的面前流逝。
两刻钟后,连翘约莫着,输入的血量应该有500ml之多了,这才将输液管拔了。做了一个简单的止血处理。
再次从忘尘的榻畔直起身来,几个小时的劳累和短时间大量的失血,让她猛地一阵眩晕。她扶住赶上来的侍药,轻轻一笑,安慰侍药道:“侍药,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你去将木莲的父母处理一下吧,别太难看了,绿意会受不了的。”
侍药点头答应着,将连翘扶到椅子上坐了,取了蔹儿薇儿炖好的参汤,给连翘服了。这才匆匆走到外间,指挥着蔹儿薇儿,给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清洗了脸上的血污,又将她们身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换了破败脏乱不堪的衣物。
等连翘稍稍舒服些,再次看到已经被抬到楼下房间床上的两人,已经很是干净清爽了。
外出的叶繁郁,也回到了王府。听了家人的回报,也赶到了莲心楼。
莲心楼中的血渍污物,还没清理完。她看到柔毛地毯上沾染的大片的血迹,微微皱了皱眉头,待看到侍药从房内的屏风后转出来时,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在她的心中,侍药安全就好!
“叶姐姐,你回来了!”侍药有些疲倦的容颜上,扬起一个笑容,“是忘尘伤了。”
“忘尘?”叶繁郁的眉头再次皱紧。
她可是还需要祁山的帮助的。
她几次三番对于忘尘的纵容,一是出自对于师尊的敬重和维护,再者,也是主要的,就是祁山的势力和财力,对于她夺得皇位,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
祁山虽然不直接插手江湖事务,但是它遍布全国,乃至整个大陆的商号据点网络,还有那祁山的三绝:魔萧、仙阵、神策,却是让整个江湖闻之变色的东西。
忘尘的魔萧因为功力不够,仅仅炼成五成,那样的威力,连翘已经见识过了。
那仙阵是五行八卦,奇门遁术的精华,只要是祁山布置的阵法,很少有人能够破解。
神策乃是行军布阵之法。拥有了祁山的神策和仙阵的军队,就可以称霸大陆三国,所向披靡。
只是,这仙阵和神策,只有正式接任祁山之主时,才能由上一代祁山主传授给新主。此时的忘尘,这些还都没有学会而已,否则即使是连翘,怕也难是他的对手了。
叶繁郁走上前察看忘尘的伤势,看到忘尘的脸色,在受伤之后,非但没有更加苍白,相反的,居然恢复了红润鲜活。
这是怎么回事?
叶繁郁不解的目光投向身后的侍药。未等侍药开口,一个女子的声音接了过去--
“我给他补了血,所以,他的脸色比较好看。”
一个女子柔弱娇美的身影,无声无息的翩然而至,正是让叶繁郁又爱又恨的毒手圣医连翘。
其实,连翘的血液,又哪里是仅仅补血的作用,她的血液经过玄冰蚕的改造,早已经是世上最好的解毒之品。即使一滴,也可以解除任何毒药的毒性,更何况,忘尘一次性输入了500ml呢?此刻的忘尘,真真可以说得上是,因祸得福了。不但他体内的血液得到了补充,更是连体内的毒性都一次性解除了。更被连翘的血,将他的体质也做了一个彻底的改造。这以后,连翘的一般毒药已经对他无用了。
只是这些,即使连翘,也暂时没有想到罢了。及至后来发生的许多事,却让连翘每每想及此,都是暗暗庆幸不已。
叶繁郁心里惊异异常,但是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只是紧皱着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她点点头,对着连翘说道:“小王这个任性的师弟,几次带累连翘受累,实在是感激不尽哪!”
“好说,好说。”连翘应着,与叶繁郁到已经收拾好的外间坐了,端了蔹儿薇儿奉上的香茶,细细地品了几口。
连翘端着茶杯,再次开口:“这次,木莲的父母被解救出来,送到这里。由于受伤严重,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次挪动,还要叨扰王爷许久啊!”
“连翘这话就见外了。小王已经吩咐了王府里的人,你和侍药都可以随时随意的来王府,来这莲心楼。你们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就好了。”叶繁郁说着,话语里只有真挚和诚恳。但是,连翘知道,她心里确实希望侍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至于她对连翘的感觉,怕是既怕又恨,还奈何不得,实在是矛盾重重啊!
连翘也不推让,只是点点头应承道:“我不会在这里住下,只是需要将木莲接过来,侍候他的父母。”
木莲?
叶繁郁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从水中努力救上忘尘的瘦弱身影,那样一双乌黑倔强的大眼睛,也仿佛在某一处,正笼着一层轻雾,黑亮透彻的直视着她。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口中重复道:“木莲?好,好啊!”
说完,她立刻抬头,吩咐楼外的侍卫:“派人到狼毒花,将木莲公子接过来。”
“是!”门外的侍卫答应着离去。
叶繁郁再次回首望向连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去做。这几天,母皇染病,我需要时时守护在她的凤榻之侧,怕是不能常在王府。你们不要见怪!”
“女皇病了?”连翘对于别的断不会问,但是涉及到病人和毒药,她的兴趣,立刻就被勾起来了。
“唉,是啊!”叶繁郁轻叹一声,“母皇此时生病,寒烟却没有立下新主,怕是在她老人家身后,整个寒烟又会是一场战乱纷争啊!可怜的是黎民百姓,那即将又是一场生灵涂炭啊!”
连翘仍然端着茶杯,眼角的余光,睨了眼叶繁郁那一脸的忧国忧民,心里却在暗暗腹诽:在这里装什么?你的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盼着老皇帝死呢!你担心的不是黎民百姓,你担心的怕是那皇位落入他人之手吧!
连翘暗自思忖着,并不搭话,只是垂了眼睛,轻轻的呷了口香茶,慢慢细品。
叶繁郁叹息之后略一思忖,转头望向连翘,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轻声开口:“小王虽然知道连圣医,医术精湛绝伦,但是,牵涉到母皇凤体,我也怕,万一有个闪失,连累到连圣医你啊!所以,小王一直在迟疑,该不该请求连圣医出诊,为母皇医治。”
连翘抬眼看了叶繁郁一眼,嘿嘿干笑数声,道:“王爷抬举了!”
语毕,随即再次俯首喝茶,却不再说话。
这腹黑皇女,居然用起激将法来了。但是,其它时候,或许连翘会率性而为,这牵涉皇家之事,她可不想掺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