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药却仿佛没有看到叶繁郁的表情变化,拉着连翘的手却是一紧。
“叶姑娘,既然你今天到了我们这里,就让我们尽个地主之谊,也表达我们对叶姑娘的感谢。叶姑娘,可好?”
侍药说着,微微泛着粉红色泽的一张小脸儿上,挂满了期待和希冀。这样一张小脸,竟然让叶繁郁说不出来拒绝之语。
片刻的沉默。
侍药索性放了连翘的手,上前扯了叶繁郁的衣袖,摇晃着说道,“叶姑娘,怎么,不愿意和侍药一起吃饭么?”
侍药话里的娇嗔和撒娇意味,让连翘心里暗暗发笑,却也有些酸酸的,暖暖的。这个小东西在那华丽的画楼之上,明明是时刻做着防备的,如今,让他这么一说,倒真的仿佛他和叶繁郁的感情,好的可以姐弟相称了呢。
叶繁郁被侍药这一扯一晃,心里的坚持和冰冷,早已融化在那两汪秋水之中,却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来,嘴角上也早弯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眼睛里的狠戾和阴鸷,也全数转化成了柔情和宠溺。这个小人儿的要求,她又怎能拒绝呢?
叶繁郁温柔而宠溺的看着侍药仰起的小脸儿,轻轻地点点头。
“太好了!”侍药脸上瞬间扬起一个如花的笑颜,他没有放松叶繁郁的衣袖,另一只手拉住连翘的手,眼睛已经看向连翘,“连儿,曲奇做得饭好难吃,侍药还想吃鸢飞楼的菜式。好不好?”
“好!”连翘没有迟疑。到了现在,她除了顺着侍药的话,说下去,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我们这就走吧!”
侍药拉着两个各坏心思的女人向外走去,临出门,还没忘记和狼毒花的伙计小蜜打个招呼,“小蜜姐姐,我们出去吃了,麻烦你和他们说一声哦!”
小蜜微微点点头,看着一场即将燃起的战火,居然被这样一个娇弱的男儿,消弭于无形间,心里也暗暗的竖起了大拇指。
这连翘圣医身边的人儿,个个不是什么弱角色啊!
从狼毒花出来,林清看叶繁郁身后跟着的连翘,心里一喜,手一挥,十数个侍卫,呼啦啦围了上来。
“叶姑娘!”侍药弱弱的惊呼一声,小身子也往叶繁郁的身后缩了缩。
叶繁郁心里一喜,既然这个小人儿遇到害怕的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的希望会更大一些呢?
“放肆!”叶繁郁心里想着,脸色一沉,对着林清低声一喝,“你们回去吧!”
林清莫名奇妙的看着叶繁郁,眨巴了几下眼睛,眼光看着连翘,怯懦的问道,“王爷,她们……”
“嗯?”叶繁郁的一张脸,冷厉冰冻,一声轻哼,让林清蓦地打了一个寒战。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是,王爷,小的这就回去!”说完,林清趴着给叶繁郁叩首,这才从地上慌慌张张的爬起来,率着一干人,仓皇离去。
叶繁郁转回身来,一只手握住抓着她衣袖的侍药,柔声说道,“侍药,你坐轿子好么?”
侍药眼珠儿一转,笑嘻嘻的应道,“不要。我要和你们两人一起,走着去。”说到这里,侍药轻轻一笑,“往常,侍药要好多东西,连儿都不给我买,今天,有叶姑娘在,侍药是不是就不用委屈了?”
叶繁郁从眼角里,瞭了连翘一眼,看着侍药的期待模样,欣喜的答道,“那是当然!有繁育在,怎么还会让侍药委屈呢?”
侍药点点头,高兴地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
今日的烟京城依然繁华喧闹。车来轿往,行人如织。
烟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走来三个惹人注目,晃花人眼的,三个美丽的年轻人。
更确切地说,是两个容颜俊逸的女子,中间夹着一个美丽脱俗的男子。
虽然,三人脸上都是淡然的笑容,其中那个男子的脸上,甚至还有些些喜悦。但此时三人心里,却转着各自不同的心思。
那些曾经让侍药欢喜异常的小摊商铺,在侍药的眼里,都失去了光彩。叶繁郁和连翘,又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更是只剩下一脸淡然。
三人一路走到鸢飞楼。侍药只是象征意义的买了几件小玩意儿,仍旧让连翘给他拿了。
鸢飞楼的伙计,看着这三个人一起走来,微微一愣,旋即堆上了一脸的谀笑,“孝王爷,您来了?小的给孝王爷请安。给小姐、公子请安。”
孝王叶繁郁挥挥手,伙计急忙忙的在头前带路,将三人引上三楼。
鸢飞楼是三层楼的构造。一楼大堂,二楼是普通的雅间,三楼就是豪华包间了。这三楼的包间,一般都是被各大贵族或者皇族常年包下来的。这其中常年包房的顾客,三皇女叶繁郁,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一般的客人,来到这鸢飞楼,即使有钱,往往也不能到三楼用餐。这也是,上一次,连翘她们来,伙计直接将她们带到二楼的原因。
连翘握着侍药的手,侍药的另一只手,又被叶繁郁握着,一起走上三楼。
这三楼果然又与二楼不同。
从二楼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开始,就有红毯铺就,踩到上面,犹如最好的长毛地毯,柔软而舒适。楼梯一直到走廊上,都有细纱绣花的精致宫灯,悬挂在头顶上。
伙计推开三楼左手第二间房门。连翘的眼光在门楣上一瞥……莲心阁。
里边的典雅装修,让侍药的心里一跳,不自觉的回首看看连翘。却很快的被叶繁郁的询问,唤的回转了头去。
“侍药,这里,你可还喜欢?”
侍药的眼睛里,已经再也装不出无动于衷的表情,有一丝丝震惊,有一丝丝不安,从眼中闪过……
这里都太像孝王府内的那座画楼了。
粉色的轻纱,水晶的珠帘,甚至房间内的桌椅,花屏,都与那画楼中的布置,几无二致。可以看出,这些东西,在孝王叶繁郁看来,都是最好的了。她将侍药初次带回家去,就将她为自己珍爱之人备下的画楼,让侍药住了。在京城第一大酒楼……鸢飞楼,她也布置了一个同样的房间,这,又说明了什么?
仿佛,叶繁郁已经洞察了侍药的心思,拉着侍药的手微微抬起,与侍药一起,指向这个美丽而豪奢的房间,轻声问道,“侍药,你知道么?你在孝王府住过的画楼……莲心楼。那是我早就造好了的,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它的主人。直至遇到你,侍药,我又在这里造了这一间莲心阁,为的就是,带你来!”
叶繁郁的声音低沉磁性,很好听,也很感性,她此时已经完全将连翘自动忽略了。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说,她是在给侍药说这房间的来历,倒不如说,她是在向侍药表白。
侍药的眼睛从房间里精致美好的陈设上飘过,一直飘到叶繁郁的脸上,眼里就莫名的腾起了一层薄雾。
无论此人心机如何,她爱他的心,是没有罪过的。而此时,他也不过是利用了她对他的一片心,并且,他也知道,连翘不会放任她不管。
不论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出发,还是从她作为这个大家庭的一家之长来说,她都会将这个女人,或除去,或收拢。
但是,如此傲气的女子,收拢?又谈何容易。
侍药的大眼睛眨巴了眨巴,眼里的雾气散去,小脸上,又是一片春日暖阳般的笑容。
“叶姑娘,我们还是坐下谈好么?侍药真的饿了……”话说到最后,侍药的小脸上浮上两片娇羞的红云。侍药这羞赧的神态看在叶繁郁的眼里,更是清丽娇美无限。
她仰头哈哈一笑,伸手挽了侍药的胳膊,快步走进莲心阁。
连翘依然面带微笑的随在了二人身后,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小东西,玩着玩着,不会将他自己也搭上吧?她怎么觉得自己此时这么多余呢?
莲心阁里,并没有大桌,一张小几,就设在临街的窗下的炕榻之上。
连翘脱鞋上榻,在小几旁盘腿坐好,心里暗自嘀咕,这是不是现代日本榻榻米的由来?
连翘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几个小侍,已经无声的走了进来,各人手里都捧着一道或凉或热的菜。
盛菜的瓷器,都是极上等的薄胎白底青釉瓷器。菜份也不大,但都是极精致、极讲究的。每一个菜式单独看起来,都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味道还不知道,这色和香,堪堪已经做到了极致。
连翘心里叹息,这就是所谓的金莼玉粒噎满喉吧!
叶繁郁并不理会连翘,甚至此时在她心里,她已经将她完全无视化了。最起码,在眼里是完全无视了的。
她从每一个菜盘里,分别取了一点儿,放到侍药的餐盘里,浅笑期待的目光望向侍药,“侍药尝尝,可还合心?不合心,我再找人去换!”
侍药轻轻地点了点头,静静的低头吃菜。
叶繁郁自己一点儿也没吃,只是侧着身子,专注的看着侍药,眼睛里满溢着柔情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