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取几片山参放到我的口里。”连翘的声音虽然无力,却还是尽力说清楚。
她知道,此时的她不能慌,更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她必须给侍药一个感觉,让他认为她的伤势并不严重的感觉。如若不然,连翘怀疑这个柔弱的人儿,是否会慌乱不知所措。那样,她可是真的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这个世界了。
如果死了,是不是可以再回去?再回到那个曾经的世界中去?能够见到自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回到那个温馨的家?
不!她不能死!
连翘的心,因看到侍药颤抖的身影,而蓦然清醒。她不能自己放弃生命,她她必须咬牙坚持,这个世界,对于她连翘来说,已经不是陌生的了,这里有了柳瑶玥,还可能有其他的姐妹。她还有侍药、糖糖一家,如今更有了绿意,有了绿意肚子里的宝宝,这些人都需要她的守护,需要她的关爱照顾。
侍药颤抖着小手,将几片山参放进连翘的口中。
连翘含了,用力的咀碎,含在嘴里,压到舌下。
人体口腔中,舌下的毛细血管最是丰富,药物在这里含化吸收,可以直接进入血液循环,比口服用药的药效更快。这也是很多抢救性药物,都采用含化用药的原因。
须臾,山参的药效,让连翘微微提了点儿精神。努力的睁开眼睛,镇静的和侍药说道,“药儿,别怕,我没事。”
连翘说着,尽力的在自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药儿,拿剪子将这布条剪断,剪开衣服,用我配制的那个清洗伤口的药水,给我清洗干净。”
侍药努力遏制住自己双手的颤抖,拿了剪刀,将绿意包扎的布条剪断,又剪开连翘的衣服。没有布条的捆绑,伤口里的血,更快更多的涌了出来。
“不要怕,清洗。”连翘看着侍药被喷涌出的鲜血惊得有些呆怔,赶忙的安慰提醒。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体征正在越来越弱。她现在就要全力的依靠,这个一直以她为天的男孩子了。
侍药用力的咬住了嘴唇,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恐惧,取出那瓶药水,用一块干净的软布蘸了,开始清洗连翘的伤口。
软布刚刚覆上伤口,瞬间就被涌出的鲜血染红,那消毒药水的刺痛,让连翘咬紧牙关,才忍住那一声同呼。
同时,她的心里也在暗骂,这没有麻醉的手术,还真不是一般的痛啊!不知道当初的刘大帅实施摘眼术时,是如何忍受下来的,并且,他竟然还能清楚的记住,医生割得刀数。
此时的连翘不由得,在心里生出深深地敬佩--真乃神人啊!
侍药颤抖着一双小手,将连翘的伤口清洗干净。听得连翘又说,“将那个绿色的瓶子里的药粉,给我敷到伤口上,然后,叠一块厚些的布垫盖住,再用布条扎紧、包扎。”
连翘说完这些,感觉身体上的力气,正慢慢的抽离。她的眼睛开始模糊。她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侍药努力的完成她的指令。
终于,侍药将那药粉敷好,布条也已经包扎完毕。连翘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轻轻说道,“将一支山参炖了。……叫曾威来……你抱不动……”
最后一句话未说完,连翘的力气却终于用完,眼睛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了。身子一歪,从椅子上软倒,滑到了地上。
“连儿!连儿!”侍药呼唤着,想要拉起连翘的身子,无奈力气太小,只能将她的身子扶正。
这时,侍药才想起连翘最后的嘱咐,也明白了,她到了晕倒的前一刻,还在考虑着自己。侍药的鼻子发酸,喉咙里也已经哽住,但是他却强忍着眼里的泪意,匆匆的起身去叫曾威。
其实,曾威早就察觉到了连翘房间的动静,但她知道连翘与绿意的事。这一次,她也只是以为是连翘与绿意之间的小两口口角,所以并没有起身过来察看。听得侍药慌张的声音,才急急忙忙的穿衣起身。
曾威看到晕倒在地的连翘也是大吃一惊。但她毕竟镇定许多,伸手将连翘抱了,放到床榻上。
回首见侍药拿着一支山参,正要出门。
她急忙呼唤道,“药主子,还是你在这里看着主子吧。我去熬药。”
曲奇、糖糖和曲父也赶了过来。
“侍药,你取一套干净衣服,让曲奇给连翘换了。糖糖,你和我将这些污物清理了,不然明天被客栈的老板看到,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南曲毕竟岁数大些,遇到事情还能比较冷静的处理。
侍药取出一套干净的中衣,让曲奇帮着,一起给连翘换了。那边糖糖和曲父,也已经将地板和各处的血迹清理干净。血衣也用包袱包了。
“曲奇,你将这些东西带到镇外找个地方埋了。”南曲继续吩咐道。
“不,还是让曲奇看着药锅,我去吧!”曾威已经要了小炉,炖上了山参,听得南曲的话,急忙出声。
南曲抬眼,看到了曾威真挚坦然的眼神。曾威对着南曲轻轻点点头,将手伸到了南曲的面前。将他手里的包袱,接过,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照顾好孩子们!”曾威说完,未等南曲反应,转身出去。
侍药清理连翘的衣物,突然一个黝黑色的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黑色色盒子正微微的颤动,竟仿佛有些亟不可待的要出来。
侍药缓缓的将那个黑色的盒子拿到手里,一阵冰冷的感觉,从他的手上传了过来,让他不由得打了大大的寒战。
他只是在那个暗室里见过这个玄冰寒匣,那以后,还未见过着个小盒子,更不知道玄冰蚕和连翘间有过的心灵交流。
这玄冰蚕吸食凤在天父母的恐怖情形,侍药可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的。那种无声的恐怖,可是会像跗骨之蚁,无声,但是却是刻骨蚀髓般的深刻。
那玄冰寒匣被侍药拿到手里,却是更剧烈的颤抖。并且侍药莫名的感到,它里边的虫虫很是焦急,它在祈求他将它放出来。并且,似乎,他能了解到,它的焦急是为了连翘。
侍药犹豫着,迟疑着,但还是将那个玄冰寒匣,缓缓的打开来。
盒子刚一打开,玄冰寒匣里,一道耀眼的银白色光束,倏地一下飞出,飞到了连翘躺着的床上。
然后,那白白胖胖的小身子,就扭动着,向连翘的身子,向着连翘盖在被子下的肩膀爬去。它所经过的床单和被子上,都蚀出了一条蜿蜒的墨线。这一条墨线,一直延伸向连翘的身体,连翘盖在薄被下的肩膀。
一旁的糖糖看到了这个情景,惊呼道,“侍药,那是什么?它要干什么?”
说着糖糖就想上前将那玄冰蚕抓走,还在呆呆看着玄冰蚕的侍药,被糖糖的一声轻呼惊醒,这才看到糖糖伸向玄冰蚕的手,他更是大惊,来不及多想,急忙伸手将糖糖的手打开。
瘦小的糖糖被侍药猛力的一打,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那娇嫩的小手上,也登时的红肿起来。
侍药也察觉到自己出手太重了,急忙上前将糖糖扶住,轻声安慰道,“那个是连翘的宠物,不会伤害连翘的。但是,如果你出手阻止了它,怕是会对你不利呢!”
侍药说完,看糖糖还是一副莫名的模样,不由的又补充说道,“它可是比栀子血蛇毒上许多倍呢!”
比那血栀子还要毒上许多--许多倍?
糖糖被自己听到的这句话,惊得蓦地出了一身的冷汗。那血栀子就可以说是其毒无比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蚕虫,居然会比那血栀子毒上许多倍!那该是何等强力的毒性啊!
惊异之下,他的目光也像侍药一样,注视着那小小软软的,银白色的小身子,它已经爬到了连翘受伤的肩膀上,在那覆盖着的被子上环形的爬了几圈,那被子竟然腐枯如灰,缓缓的散落下来。
接下来,连翘伤口上包扎的软布,也被玄冰蚕如法炮制的除去。一瞬之后,连翘的伤口已经露了出来。那玄冰蚕嗅到鲜血的味道,竟兴奋的扭动几下它肥肥白白的小身子,然后一头俯在连翘的伤口上,开始吮吸那仍然不断流出来的鲜血。
侍药见此情景不由得大惊,难道他刚才的感觉是错误的?玄冰蚕不是要救连翘,而是要吸干她的血液?
这样一想,凤在天父母被吸干后的枯尸,又出现在侍药的脑海中,他再也顾不得是否有毒,疾步上前就要驱逐玄冰蚕。
正在他举手之际,他的脑海里蓦地有个声音响起:“别动!我是在帮连翘治伤和练功。不能打断。否则她的性命就真的完了!”
糖糖看着侍药急忙忙的冲过去,却在下一刻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静止不动了。糖糖诧异的上前,拉住了侍药的手,微微摇晃着,呼唤,“哥哥,侍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