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身影头也不回的闪身离去,一道银光如初见时射向昏睡在地面的女子。
浅墨知道,出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偌大寝宫,那张少年的容颜上将是冷冽狠绝的神情,那个脆弱的男子将不再暴露这份仅存的柔软,依旧是那个威震四国的燕楼楼主。
镂空雕花的窗楹外是绚烂飞舞的纯白色米兰花瓣,一瓣瓣张弛着在空中飘零出惊心动魄的身姿。淡雅的色泽,沁人心脾的气味,一朵朵在雨露的洗刷下愈发的纯净圣洁。可惜在这样埋满了尸骨,充斥着罪恶的皇城中,这样的色泽倒显得有些矫情了。开在阴谋和黑暗中的花朵,偏偏是肃穆的白色,凋零的逝去的,一如那些曾经干净的灵魂。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夫人,太后派人来请你去瞾宁宫。”宛如寒冰般冷硬的嗓音里居然有些不稳,带着丝丝的惊疑不定。
浅墨梳理着及腰长发的柔荑几不可见的一顿,慢条斯理的继续划过柔顺如瀑的青丝,纤白的指尖穿梭在一片浓密之间。“哦?敏皇太后,如今可是高不可攀,怎么还能想起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倒是稀奇。”淡淡的嘲弄自苍白的唇中溢出。
衾儿满是不赞同的蹙眉,嘴上得理不饶人的说道:“夫人这回可真真是枉做好人了,说服了王爷保惠康帝登基,平白让敏皇贵妃一步登天,偏偏人家还不记你的情。”
放下手中的花梨木锦鲤型的木梳,细长的柳眉弯弯。“我倒是从来不知道衾儿是这般的为我着想啊。”
“你——”狠狠的剜了似笑非笑的女子,衾儿恨恨的垂下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自己情不自禁的担忧居然被她嘲笑至此。
小心翼翼的托住硕大的肚子,浅墨吃力的扶着衾儿伸出的瘦而有力的胳膊站起身。嘴边扬起的线条狡黠而讽刺,“我们可不要让尊贵的敏皇太后等的不耐烦了,想来她选在定国摄政王早朝的时间请我过去,那么绝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吧。既然猜着费劲,何不亲自去了解一下。”
轻而易举的托着浅墨大半个身体,衾儿犹豫不决的望着清秀的侧脸,这样柔和的线条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个清冷的女子脸上。怀胎六个月,王爷送来的补药珍品不在少数,这个女人却越发的消瘦,似乎所有的营养都给了高高隆起的肚子。“你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和皇太后正面冲突,呆在胤宸宫,谅她也不敢无视摄政王的命令前来挑衅。”本是出谷黄莺的清脆声中却是浓浓的狠厉。
瞟了眼衾儿高高堆起的眉头,雪白的近似乎透明的脸上愉悦的荡开丝丝波动,“放心,现在正是小皇帝初登宝鼎的时候,她还不会蠢到给凌阒然一个借口毁了她们凌氏一族。”
踏着凋落满地的白色米兰,柔软的鞋底细细的摩擦过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再绝美的花朵,再细心的呵护也经不住时间的撕磨总会有凋谢的时候,一如这深宫中形形色色的女人,美人迟暮方知以色侍人的悲哀,谁不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走过来的。对于凌湘敏,浅墨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毕竟为了生存每个人都有不得不为之的无奈,当然前提是不要超越了彼此的底线,否则既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阴狠。
“浅夫人到。”尖锐刺耳的腔调刺激着浅墨薄薄的耳膜,浅夫人?看来自己的存在之于凌阒然青梅竹马的太后倒是一块心病,如鲠在喉的难受。
雍容高贵的明黄锦缎的凤袍合身的贴在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凌湘敏优雅的端坐在雕龙刻凤的罗汉榻上,修长如玉的指尖一下下抚摸着青瓷茶盏。绾的一丝不苟的发丝上簪着银镀金嵌宝福禄簪,流苏似的垂在耳际的细琐的金珠子静静的映衬出女子绝色天香的容颜。“夫人倒是贵人难请啊。”含笑的秋水翦瞳在扫过浅墨球状的腹部时,笑的越发的灿烂。
“太后召见本是浅墨的福分,偏偏身子不爽,还请见谅。”看着笑的殷切,却丝毫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女子,浅墨不动声色的拂过不安稳的肚子,脚下有些发软的朝衾儿靠去。
指尖狠狠的握住凉意薄薄的茶盏,凌湘敏艳若桃李的面色一沉,颤着音唤道:“还不快扶浅夫人坐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让哀家如何像摄政王交代。”本是柔软的流水温文声带着高扬的尖锐,明眸在扫过浅墨是不着痕迹的隐去一丝残佞。浅墨,早晚有一日哀家会让你知道用这个孽种威胁哀家的下场。
浅墨面色铁青的倚着衾儿,缓缓坐在下侧的太师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刚刚的惊吓对她来说犹如一场生死间徘徊的挣扎。
“夫人,爷吩咐过让你小心身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整个胤宸宫也不足以熄灭王爷的怒火。”衾儿仿佛对凌湘敏闪着血色的眸子视若无睹,径直对着浅墨跪下,期期艾艾的说道,颤抖的北部一起一顿让人毫不怀疑她内心的恐惧和惊慌。
“好了,好了。我的身子自己知道,王爷不是个不明事理随意迁怒的人。是吧,皇太后?”柔柔弱弱的声音配合在浅墨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容让人不由的心生怜悯。
凌湘敏芙蓉面上是得体的端庄的笑意,果真具有掌权后宫,母仪天下的风范。“摄政王的脾气自小就是霸道,不依不饶,要是夫人在哀家这有所偏差,怕是这个后宫就不得安宁了。”探究的目光紧紧坐在浅墨淡淡的波澜不起的面上。
怎么?开始诉说你和凌阒然的君骑竹马来,弄床绕青梅的两厢情深了?若我真是爱慕凌阒然倒也不在意让你看看什么叫痛彻心扉,偏偏你这招用错了地方,怕是要希望落空了。
“你们先退下。”突如其来的威严的声让浅墨有些纳闷的凝视着陡然威仪的桃色容颜,凌湘敏,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招?不得不说自来到这个异世,遇到过无数的女子,娇柔的,清冷的,妖艳的,却都不如眼前这个来的心机深沉。
“夫人?”衾儿拿捏不准的望着浅墨垂下的眼帘,白皙的容颜不见丝毫惊疑让自己不知道该不该退避。
“浅夫人的奴婢倒是衷心不二,放心,在这个瞾宁宫中,哀家还不会不知分寸。”淡淡的笑声直直的灌入衾儿的耳中,夹杂着死死阴冷的嘲讽。凌湘敏的绝美容颜上有被忽视的浅浅怒气,浅墨,哀家的威信在你面前果真是当然无存了,今日之辱,哀家一定会全数讨回的。
长长的睫毛忽闪,棕色的眸子陡然撑开,带着明媚的笑意。“太后严重了,衾儿不过是护主心切,得罪之处还望太后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的凌湘敏不同寻常的忍让真是耐人寻味,居然没有借此机会保当初的二十掌之仇。“衾儿,下去吧。”不甚在意的挥挥手,没有去看凤目圆瞪的警觉。
随着叮叮咚咚的玉石敲击声,一抹明黄摇曳生姿的朝浅墨走来。
“轩辕城主曾来找过哀家。”横空出世的一句话让浅墨柳眉轻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不可置否的螓首轻垂。原来是轩辕御凛来过,难怪今日的你如此忍让,只是不知道你们达成了怎样的共识?能够让你压住心里的愤恨。
纤白的指尖一下一下仿如呵护宝贝一般轻点在富有弹性的隆起的肚子上,浅墨嘴角弯弯,苍白的面容升起淡淡的波动。“太后突来的话,真是让浅墨倍感费解。”凌湘敏,若你希望看到我变色,那么我必定不会让你失望。
凤目在撇过苍白面容上小小的起伏时,嘴角的线条越发的深刻。“夫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现在都是同坐一条船。”凌湘敏的脸上带着得意,似乎对于掌握了浅墨的某些秘密而暗自拍手。长长的指甲缓慢而折磨人的刮过浅墨鼓起的肚皮上薄薄的衣衫,眼中的光亮越发的璀璨夺目。
“那么太后可否告诉我如何才能称之为同坐一条船?”浅墨毫不怜惜的拍开流连在自己肚子上的柔荑,眼中是冷厉的寒光。
凌湘敏一滞,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女人居然毫不迟疑的挥开自己的手,尴尬愤恨的收回保养的完好的指尖。面色阴沉的凝视着浅墨,字字珠玑。“轩辕城主让哀家下了一道懿旨,赐婚于晟王唯一的女儿兰浅墨,阎旭联姻。”谁又想的到这个清冷淡漠的女子居然会是东旭唯一的异姓王兰儒晟的女儿,传闻中性情温和柔软的女子啊。
心口的跳动缓了半拍,抬起头直视凌湘敏的晶亮一片的水眸,眉梢一点一点的拂开胭脂的诱惑,浅浅的挡开水面的粼粼波光。想来凌湘敏真正在意的怕是自己所代表的那块虎符吧,一旦凌阒然从名以娶了晟王的女儿,那么晟门军毫无悬念的归在他的名下,那么本来与他可以勉强抗衡的威远候——凌氏一族就面临了一个寝食难安的威胁。所幸背着凌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