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坏……”夹杂着小兽的火焰,小小的身子猛得自角落里爬了起来,扑到浅墨僵直不动的身躯上。
浅墨木然的看柔软的小身躯压在自己的身上,冷淡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这个自己才见过一次的小人儿,生平第一次她看不懂一个人,还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那双眼中的单纯的只为了保护她的坚决让她的忍不住侧目,那样的色彩,她熟悉而心疼。御凛、宝宝、玄儿他们的保护是血缘的羁绊和情之所至,但是这个非亲非故的孩子却固执的挡在自己身前。
蓝悠若有一瞬间的怔然,片刻就被掩饰在了那暗涌的眼波后。“看来我们伟大的轩辕夫人果真厉害,居然能让一个瘦骨嶙峋的小丫头这么维护。”一把抓住小她不点的衣领,想要她拎到半空中。
若不是此时的气氛不对和脸上还隐隐作疼的感觉,浅墨倒是有些兴趣来看戏。被拎起了小娃娃,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襟,即使悬在空中,双眼却毫不退缩的瞪着自己,小嘴喃喃着。“姨姨。”
“蓝护卫。”浅墨强迫自己冷静,为了肚子的孩子自己也必须撑下去,所幸怀孕一事儿,除了御凛和玄儿无人知晓。“我想北鹰不需要一具无用的尸体吧。”不得不说自己在赌,赌蓝悠若对自己的恨,那么强烈的恨意这个女人居然能隐而不发,除了言语上的羞辱和面颊上的刮伤并没有过激的行为,那么决不仅仅要慢慢折磨自己那么简单,也许还有更多的阻碍,让她不能如愿的报复。
蓝悠若指尖一颤,不着痕迹的挪了挪顿住的身子,冷笑着弯起嘴角。“轩辕夫人,当真高看自己的价值。”鄙夷的目光仿佛在估量一个货物般,可怜着浅墨的自以为是。
“啪……”小不点的身子再次被摔在了地板上。无辜的睁着圆圆的大眼,目光游走在两个争风相对的女人脸上,迷惑却带这坚定。
“那是浅墨多滤了,想来蓝家之于蓝护卫也不值一提。”打蛇七寸,蓝悠若再恨自己也不会置蓝氏一族于不顾,尤其是蓝海棠唯一的女儿。是的,她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但是轩辕家从来不是吃素的,一个失去了庇护的孩子不过是被争夺的猎物。想来蓝悠若在隐忍了十年后才开始的报复,不过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北鹰,真的可以成为你没有后顾之忧的支持吗?蓝悠若。
盯着自若的女人,蓝悠若的心如汹涌的波涛。多少年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的惊慌失措,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是优雅从容的化身。若不是为了保护雨儿,自己绝对会让那张淡雅的脸浮现惊恐。浅墨,你以为自己到了北鹰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狭小的马车里,三双眼各不相同,却在空气中交织出不明意味的纠缠。
轩辕府,浅水居。
风过竹林淡淡听海声,雪落花丛浅浅摇醉香。
姬曜宸斜倚在雕花屏风旁,脸上的怡然消失无影,双目凝神以待。
“城主。”跪在地上的灰衣男子,躬这腰,额头紧紧的贴在冰凉的地面,即使是初春的暖阳也不能抵去他心中的寒冷,作为轩辕府禁地的侍卫长,居然让夫人在自己的眼皮下面失去了踪影。
高大的男子立在中堂,宽阔的背影在黑袍的包裹下显得如山般威仪不屈。房梁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只觉得黑暗中一双鹰隼之眸慑人心魂。
“城主,属下甘愿以死谢罪。”灰衣男子的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表明心志。
背光的男子始终没有转身,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戮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你以为自己的命那么值钱?”冷冷的嗓音自门外传来,蓝衣少年缓慢的走了进来。宝蓝色的长袍把少年纤细的身子显得更加的精致,少了白色的清冷,那张白皙的脸在色泽的衬托下呈现出少有的妖艳。
灰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的更低,少年的嗓音之于他同样的凛冽,那是比之城主不同的阴寒。
“下去吧。”姬曜宸对着额头已经磕出鲜血的灰衣男子吩咐道。此时的城主与苍玄少爷都是失去了理智的人,一个如阎罗,一个似修罗。“爷。”姬曜宸不得不拯救下人已经不堪重负的心脏。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是对着两尊恐怖的雕像。
“派人通知燕楼。”寒风自角落里吹来。“姬总管,传消息出去,夫人被北鹰国俘走了。”
姬曜宸离去的脚步一顿,面上的神色一惊。城主的意思是让蓝悠若与北鹰不敢轻举妄动,至少能保住夫人的性命。但是爷可知道那是阎都对天下的承诺,无论谁拿夫人邀功或威胁,轩辕氏都只无法反抗。罢了,夫人从来都是爷的软肋,更是爷的命。看了阴影里的背影,姬曜宸既而释怀。
少年的脸干净而绝美,如不染纤尘的精灵。可惜完美的唇轻轻的开启,破坏了一刹那的虚幻。“你的轩辕城府不过如此。”慢条斯理的走到高大的身躯旁,少年的气势如指点沙场的将军。“若娘亲有丝毫的损伤,我凌苍玄起誓,即使倾尽晟门军最后的一兵一卒也会踏破你阎都的门槛。”
望这少年从容离去的身影,阴暗里的男人走了出来,刀削的脸上怒火蔓延,任谁也看不出那是令四国君主顾忌的冷漠霸主。踏破阎都的门槛吗?只怕你今生都无法如愿了。锐利的眸子是无边无际的火焰,足以覆盖整个阎海。若浅儿有事,我会亲自毁了阎都,既然无法保护她那就全部到黄泉去陪她。
对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浅墨倒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既来之则安之,事已至此又何必挣扎遭受皮肉之苦。蓝悠若即使仇深似海,她也不会拿蓝海棠唯一的女儿来冒险,两败俱伤的局面决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小不点睁着一双又圆又亮的眼怔怔的望着浅墨,小身子蹲在平躺着的女子身旁,细细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摩上那张白皙的脸。好奇的凝视着面色如常的女人,慢慢的把食指贴上红红的细长伤痕。“疼疼。”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小不点的眉毛象毛毛虫一样蠕动。
即使冷淡,浅墨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眼前瘦小的让人怜惜的小娃娃,可怜兮兮把小手罩在自己脸颊上的模样格外的另人侧目。在乞丐堆里长大的孩子却这样心思单纯,从来不相信人性本善的自己也不得不怀疑,这样的孩子透明的如琉璃,即使摔碎了,她也只是干净泛着光泽的残片。“我不疼。”对着明亮的眸子,浅墨下意识的说道,等回过神时,话已犹如射出的箭。
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小不点咧开有些泛白的唇,露出一排牙齿。“姨姨不疼,揉揉。”一点点的活动自己的小手,大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浅墨的表情。有些难过,她觉得姨姨一定很难受,就象自己去要饭时被人推开撞到石头时的痛苦。
浅墨仔细研究着头顶上那张小脸,蓦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明明是五岁大的孩子,思维却单纯的如同一两岁的孩子,尤其是发音时的不清楚和艰难让人不由的猜测是否存在其他原由。
“哒哒”的马车声渐渐的不规律,浅墨知道目的地到了,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是对于自己的处境却是了若指掌。
果然……
“轩辕夫人,您的故人可真不少。”蓝悠若的嗓音自车外传来,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对于能让浅墨蒙羞的机会她决不会放弃。
浅墨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一下这样的女人,侮辱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的,更何况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蓝悠若,注意的措辞。”冷厉的警告是最轻的惩罚,对于眼前这个看不清事实的女人,铁布朵不介意用最残忍的手段来驯服她。自己从小到大仰慕的女人岂是小小的蓝氏可以随意侮辱的?
咬了咬牙,蓝悠若暗示自己,为了雨儿所有的隐忍都是值得的。阴暗的凤目斜睨着垂下的车帘,罢了落到罕尔穆谟·铁布朵的手中,对于那个女人而言未必是好事,尽管那个男人爱她。是的,虽然在自己眼中那个女人平凡的连身侧的侍女都比她貌美,但是偏偏能让这些个男人趋之若骛。
没有理会面色恍惚的女人,在铁布朵看来,蓝悠若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人物。大掌轻轻的挑开车帘,冷硬的线条融化,即使是十年的疆场生涯,也不能抹去他心中唯一的柔软,那是此生坚定不移的信念。“夫人。”一如十年前的呼唤,铁布朵的心似被一只手握住。
浅墨没有迎上那双含这异样神色的眸子,别人的感情与她无关,爱并不是可以拿来犯错的借口,而铁布朵的行为在她眼中无疑不具有任何的意义,反倒是一种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