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闻不如一见,都说阎都城府之妙堪称四国之最,果真是名不虚传啊。”清凉温泽的嗓音自绝美的唇瓣溢出。宝蓝色的朝服罩着男子修长瘦消的身形,指尖无意识的划过汉白玉栏杆,一张蛊惑人心的面容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泛着波韵的狭长桃花眼状似轻佻的扫过身旁的鹅黄衣裳的女子。“最妙不过海棠秋色。”
五尺开外俏生生的立着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白皙的芙蓉面上是笑靥如花。长长的水袖轻扬如姿态妖娆的划出一抹浓香,掩住朱唇贝齿。“咯咯,都道南清的镇北侯爷风流不假,今个儿海棠倒是领教了。”
慕昊锦但笑不语的凝望着女子的胭脂面,挑起的桃花眼中却是波澜不兴,触不到底的深邃幽暗。唇型勾起邪肆的风流,语气越发的诱惑:“海棠花下死,做鬼亦何妨,本王不过是及时行乐罢了。轩辕城主倒是大方,把如此的妙人谴来招待本侯。”
海棠颜色依旧,巧笑嫣然,鹅黄的轻纱在风中吹拂,纤细有致的身躯一览无遗。
“本姑娘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下流之人。”脆生生的话凌空而出,伴随着稚嫩的嗓音是一道浅蓝的身影。少女约摸十一二岁,却已然出落的颜色无双,可惜小巧的瓜子脸上是一片冷凝寒霜,杏目微瞪,满是鄙夷的望着面前妖娆横生的男子。
慕昊锦本来不动声色的眸子陡然紧缩,带着急剧凝聚的怒意,凝望着少女固执不肯退让的唾弃的眼神。心中一片怒火,轩辕梦漪?抑或是慕梦漪,没想到昔日在自己膝下嬉笑的水晶人儿如今却是以这样一副态度出现,果真是世事无常。
“小姐。”海棠垂下长而俏的睫毛,语气恭敬的唤道,全然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娇媚,冷静而自持。
警觉的站在慕昊锦身后的灰衣男子一脸恼意的瞪着语气恶劣的梦漪,却是没有出口警告。虽然自己的主子是爷,偏偏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姑娘却是自己曾经伺候的小小姐。
男子危险的眯起双眸,两团火焰若隐若现,嘴角有些僵硬。“放肆,轩辕城主就是这么教诲你的?让你小小年纪就忘了什么是尊卑长幼之礼。”深沉浓烈的阴鸷声陡然在梦漪的头顶响起。
望着逼近自己的男子,梦漪的心绪越发的紊乱。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幼时疼她如珍宝,却害的娘亲一生凄苦,失了大熊爹爹。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来了,当沉重前尘往事映入脑海时,只感到一股冷意自脚下升起。他毁掉了自己最爱的娘亲的一生,所以自己绝对不会承认他,死也不会。“爹爹只告诉过我好色之徒视如草芥。”甜甜的说道,带着恶意的嘲弄,梦漪仰着小脸,微微的嘴角兀自扬起,丝毫没有躲避退缩。
“宝宝。”轻轻柔柔,如风吹过的清凉。身着浅青色绸缎的女子款款而来,步步轻盈,优雅从容。
慕昊锦一惊,望向遥遥而来的女子,衣袂飘飘,轻盈空灵。忘却了眼皮下那张让人咬牙切齿的小脸,忘却了海棠秋色的诱人,幽暗的瞳孔紧紧的缩在那张熟悉而陌生的容颜。自东
旭军营一别,时光荏苒,随着摇曳的折叠裙摆慢慢靠近,那张从来都镇定自若的面容越发的清晰。乌黑的发丝一如既往随意拢起,细长的眼染上了点点柔和,慈爱的望着自己身下的少女,粉色的唇瓣轻巧的勾动,浅浅的如水面的波痕。岁月似乎把她遗忘在了轮回之外,她的容颜不曾有丝毫改变。这个女人不美,但是自死而复生以后,整个人变的全然不同了,周身散发着一股子宁静,眼中是经历了岁月沉淀的光辉,格外的灼人蚀骨。那么多年过去自己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就那么轻易的扎入自己心中,如一根刺,小却是痛彻心扉的疼和绝望。
浅墨生疏而客气的笑道:“慕侯爷海涵,梦漪被她爹爹惯得失了分寸,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句句有礼,字字带刺,却又干净利落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细长的眼兜转一周,静静的望着沉默不语的慕昊锦,这个男人当真是上天的宠儿,依旧是一朵媚态横生的血色曼珠沙华,引得女人前仆后继。轩辕城主的家教?慕昊锦你倒是可笑,自己的女儿却需要别人来教诲,果真是可悲可叹,索性宝宝也对你失了好感,想来轩辕城主倒是不介意当个现成的爹爹。
“娘——”长长的音,浓浓的撒娇声自漂亮的小嘴喊出。梦漪一改方才的面色不予,两个深深的小酒窝招摇的映在唇边,白皙的小手不依的拉扯着浅墨的流云般飘逸的长袖。“宝宝才没有呢,爹爹说了对待色流之辈可以摒弃礼数。”小家伙不知死活的火上加油,对着浅墨吐了吐粉嫩的舌头,转头别有深意的瞥了眼已经怒火中烧的慕昊锦。
浅墨无奈的笑了笑,细致如玉的手轻柔的拍了拍梦漪别致的发髻,嘴里不轻不重的说道:“总角之言,慕侯爷定不要放在心上。”唇瓣深陷的桃花漩涡和梦漪的相互映衬。
“夫人今日倒是兴致颇好。”轩辕御凛稳如泰山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深暗的玄色长衫显得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愈发的冷峻。步伐矫健的迈上曲回的汉白玉长廊,削薄的唇带着似笑非笑的痕迹。
浅墨面色不变的望着高大健壮的男子,嘴里平平淡淡的唤道:“夫君。”
“爹爹。”清脆甜糯的呼唤让轩辕御凛冷厉的面容有一丝软化。漆黑的眸子随意的撇过浅墨白皙的瓜子脸,对着明显心不在焉的慕昊锦沉沉的唤道:“慕侯爷,可有不满之处?”
慕昊锦呆呆的望着浅墨水眸轻荡,即使是那么微小的涟漪,自己也不会错认,慕昊锦的心口不自然的紧缩着。八年前在那个小院,她就是那么柔软的望着那个性情古怪的男子,不
曾迟疑的离开他,下意识的靠近那个男人。多年之后,这个冷情的女人终于再次动情,偏偏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陌路之人。轩辕御凛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慕昊锦的深思,狭长的眼
缓缓的挑起,面色如初,轻佻的勾动笑痕道:“轩辕城主客气了,有如此倾城佳人相伴是本侯的荣幸。”
“小女鲁莽,得罪之处还望慕侯爷莫要见怪。”小心翼翼的把浅墨揽进自己的怀中,眼中的怜意一览无遗。“夫人莫要忧心。”
梦漪貌似不满的哼了哼,望着轩辕御凛不依的跺了跺脚,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的用她鼓鼓的眸子瞪了慕昊锦一眼,才泄愤似的挥挥衣袖。
谁也不曾注意,那双修长的隐于宝蓝朝服之下的手,狠狠的弯曲成拳状,发白的指节似要冲破薄薄的肌肤。压住心口剧烈的刺痛,慕昊锦缓慢的说道:“轩辕夫人不必忧心,本侯还不至于和个小孩子计较。”何况是我自己的女儿。未出口的话被慕昊锦死死的压制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哼声。面前刺眼的一幕提醒着慕昊锦自己的多余,“那么本侯就不打扰了,告辞。”牵强的笑意在白玉的面上显得有些扭曲。
望着男子转身的动作,轩辕御凛仍旧低头凝望着怀中的纤细女子,淡淡的吩咐道:“海棠好好的伺候慕侯爷。”
“是,爷。”低低的回答声擦肩而过,鹅黄的婀娜背影水蛇般朝慕昊锦跟去。
从头到尾一直憋屈着不置一词的慕福担心的望着慕昊锦有些挺得笔直的脊梁,心中一遍一遍咒诅着被轩辕御凛揽在怀中的浅墨。
蔓菁的紫缓缓的开遍了湖心,浅墨面色清冷的凝视着那些美丽却暗藏着剧毒的相思之物,如同开在荼蘼花事了之后的彼岸花一般,带着罂粟的微笑。
“谢谢。”清脆的嗓音如同溅入湖中的水滴,带着丝丝无可言状的轻盈。
轩辕御凛一愣,不曾变化的刚硬面孔上眉头轻微的抖动。“我们是夫妻不必如此客气。”
浅墨嘴角噙笑,对称的梨涡越发明显。“蔓菁。”简洁的话语带着轩辕御凛不曾听过的俏皮。相思断魂,莫离我终是带你来了,看这一片相思,几回魂梦与君同。
轩辕御凛心口仿如被一根轻的没有重量的羽毛轻轻反复的挠动,带着痒痒的轻刺,自己把蔓菁全部交给怀中的女子照料,终究还是押对了镖。对着蔚蓝的天空,那张一向没有表情的面容软的让人瞠目结舌,锐利的眸子中隐去了高深莫测,浮现丝丝涟漪波动。
怀里的身躯纤细脆弱的如陶瓷,一个不甚就是支离破碎,轩辕御凛目光幽深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惑人的紫占据了整个视线。“末时,他就来了。”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长密的睫毛轻轻的颤动,掩住了一片水色荡漾。浅墨默不作声的顺着点滴摇曳着水痕的湖面望去,雪白如上等羊脂玉的侧面安静的似一幅画。“轩辕城主……”不经意间幽弱的声音溢出唇瓣,却被蓦然而至的眼神制止,锐利如鹰隼的黑眸正紧紧地锁在白净的脸颊上,是幽暗深邃的井,在明亮的阳光下似乎又反射着点浅浅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