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流逝,转眼已经到了四月二十,再过十日就是徐嫔的生辰:原本大周后宫惯例,除太后、皇帝、皇后的生辰会宴请王公贵族外,嫔妃们的生辰不过是会由钦天监记录,在当日会有人适时地给皇帝提个醒,再由内务府送去些贺礼。除此之外,后宫众人都爱热闹,其他嫔妃去贺寿送礼一番也就罢了。
可是今年徐嫔的生辰正是逢双十整寿,又有孕三月有余,更皆太后和皇帝都对此胎极为重视。皇帝见徐嫔整日恹恹的,就也有心给她热闹一番。皇后向来顺从皇帝心意,因此当皇帝提出要为徐嫔热闹热闹时,皇后也并没有反对,只委婉提及为妃嫔生辰宴请皇室宗亲不合适,便只是在后宫办了一个家宴。
皇帝提出后,皇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后宫一向消息灵通,不多时便人尽皆知。次日请安时蕙兰提到:“这时日只有八九日了,皇后娘娘有心为徐妹妹操办,只是太过仓促,皇后娘娘智者劳心,不如臣妾就替皇后娘娘劳力,也算为徐妹妹的生辰尽一份心意。”
徐嫔笑道:“庄嫔娘娘好生会做生意,这般便想逃过了贺礼吗?”
庄嫔听她打趣,一时也忍俊不禁:“真是不识好人心,不过是想帮妹妹多尽一分心,本宫又哪里会少了妹妹的贺礼呢?”
皇后见二人说说笑笑,似是毫无嫌隙一般,越发感觉从前的种种安排皆是白费,一时也有些灰心。面上却丝毫不露:“近日皇上常在庄嫔处,庄嫔哪里得空来帮本宫做这些事呢?不过庄嫔说得也有些道理,本宫也怕安排不周,委屈了徐嫔。”
其实皇帝自登基以来就因朝政繁忙,少进后宫。不过是因为南境大胜,皇帝又因自己之前对蕙兰的疑心,近日才常去睿心殿,倒是少去景昌殿看徐嫔。蕙兰见此,便只得称是不再说话。徐嫔对着蕙兰使了一个眼色,正要说些什么,却又听皇后继续道:“本宫想着,确实需要人来一同替本宫操持一番,只是嘉妃与庄嫔如今要伺候皇上,琼妃和容婕妤有公主要照顾。倒是庆贵人,做事一向细心,无事就到本宫这替本宫一起参详吧。”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庆贵人一眼,庆贵人本就是皇后从前的侍女,由她替皇后做这些事是理所应当的事,众人纵使心中有些不服气,也只得服从皇后的安排。
自那之后,庆贵人每日请过了安便留在皇后宫中,替她参详徐嫔的生辰布置。皇帝如此重视徐嫔的生辰,庆贵人也盼着哪处做得好了,能讨得皇帝一句欢喜,分到几分宠爱。这一日蕙兰拉上了嘉妃一同去昭信宫小坐,见徐嫔仍旧如同从前一般,不住地吃着点心。想起许太医半月前所言,开口问道:“妹妹如今的身孕才三个多月,本宫看着,肚子倒比寻常的人大些。”
嘉妃看了看徐嫔的肚子,道:“莫不是庄嫔妹妹多心了?咱们都是没有生育过的人,如何知道这些呢?而且各人体质不同,也是有的?”
蕙兰见此,略略思索:“嫔妾不过是想起从前容婕妤有喜的时候罢了。”听到此处,嘉妃笑道:“容婕妤当初怀淑宁公主时确实肚子要小些,不过太医说,许是因为这怀男怀女,怀象不一样的缘故。”
徐嫔自然也希望一举得男,在这深不见底的寂寞深宫中厮杀,只有生下皇子,才算占得自己的一席之地。然而此时一切皆无定论,她也就笑笑过了。
眼见到了晚膳时分,徐嫔便留嘉妃和蕙兰在昭信宫用膳,嘉妃也应允。蕙兰却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站起身歉然道:“我宫中还有些事要处理,便改日再来看妹妹,嘉妃娘娘,嫔妾告退。”说完向嘉妃行完了礼,便匆匆出了昭信宫。
从昭信宫走到太液池,此处是风景极好的所在,也是宫中嫔妃住所的中心,她低声吩咐安羽:“去未央宫请瑞婕妤来睿心殿。”
安羽动作极快,蕙兰坐下不多时,瑞婕妤便已到来。原本庆贵人在永福宫中,为保钦天监一事不被皇后猜到自己头上,她一向不便让瑞婕妤到自己宫中。而未央宫中,嘉妃又对瑞婕妤极力打压,自己贸然前去也是不妥。如今庆贵人和嘉妃一个在皇后宫中帮着布置徐嫔生辰,一个在徐嫔宫中用膳,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瑞婕妤念起庆贵人到皇后宫中就是因为蕙兰提了一句徐嫔生辰,心下知晓蕙兰之意,更是匆匆赶来,丝毫不敢耽搁。进入睿心殿福了一福,坐下道:“庄嫔娘娘可有什么事?”
蕙兰看着瑞婕妤,瑞婕妤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下了头。蕙兰这才道:“过几日徐嫔生辰,妹妹可想好了要送什么贺礼?”
瑞婕妤笑道:“贺礼早已准备好了,都是些装饰,嫔妾想着她如今有孕,嫔妾没有生育过,怕不慎送了损伤胎气的,也已经找太医看过了。”
见瑞婕妤一语中的,蕙兰心中对她也颇为欣赏,悠悠道:“本宫与妹妹想的一样,也是找了太医才送过去,说起来本宫也未曾生育,若是闹出上次月季花一般的事就不好了。”
“是。”
蕙兰突然神秘一笑:“本宫若是说,本宫还想与妹妹一起再准备一份大礼给徐嫔,妹妹可有兴趣?”
见瑞婕妤不明就里,蕙兰走到瑞婕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瑞婕妤脸上浮起一丝娇柔:“多谢娘娘提点,嫔妾若有来日,必不忘娘娘恩泽。”
蕙兰见瑞婕妤神色,本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化作了一声叹息。又算着怕嘉妃用完膳便回了未央宫,忙吩咐了瑞婕妤回去。
安羽看着蕙兰叹气,问道:“娘娘吩咐了瑞婕妤什么?”
蕙兰淡淡道:“不过就是想帮她拿到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罢了。不过本宫看她的样子,倒是像极了本宫当年。她到底是年轻,进府半年专房之宠,即便如今失宠,也总有些侥幸,哪里懂得痴心错付四个字的厉害?不知来日瑶儿会不会如她一般,存着不该有的幻想。”
安羽默然,君恩似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后宫之中,君心是何等反复。如花般的女子又谁人没有过忐忑与期盼,为了比旁人多那一点点的恩宠,拿出自己最狠的一面,去谋求短暂的欢愉,最终却不过都是看着君恩似水而已。
也有看得透的女子,如琼妃,如容婕妤,一心抚养着女儿,仿佛后宫一切烦扰都与她们毫无关联,将自己默默地掩藏在深宫的一角,付出自己的一生,只为女儿有个好归宿,便再无所求。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若非家世一般,琼妃又怎会生有一女,位列妃位,却丝毫没有遭到皇后和嘉妃的忌惮?世间又有几人生性嗜斗,不过是自身被无端卷入其中后,无法脱身,辗转求存间又再把下一个无辜女子卷入而已。这般想来,后宫众人又有何不同?
如此,到了徐嫔生辰那日,皇后坐于皇帝左侧,徐嫔是今日的东道主,亦被皇帝特赐坐于皇帝右侧。嫔妃们往下按着位次坐下,给徐嫔道过了喜,便纷纷拿出贺礼道恭喜。
众妃带来的贺礼中,以皇后的一套象牙雕刻最为名贵:只见用了整段象牙为雕料,雕刻成送子观音的模样,一丝杂质也无,足足有半个婴儿大小,众嫔妃见了无不称奇。
嘉妃也送了徐嫔一套渤海明玉,道是等徐嫔生产晋封之后给她做头饰。这套明玉触手生温,细看倒是几分晶莹剔透,几近透明,自是玉中极品。这情形让瑞婕妤看了,低声对旁边的容婕妤道:“循例产子晋封,徐嫔这胎怀的可真是时候。凭此一举封嫔不说,来日晋封也是指日可待。”
容婕妤从前本与瑞婕妤同住,关系也十分亲近。自皇帝登基后,只自己在重华宫养着公主,瑞婕妤在嘉妃宫中,便不方便再多来往。后见瑞婕妤几次出手段争宠后被嘉妃压下,皆以失败告终。于是开始担心自己和女儿被卷入其中,和瑞婕妤倒是淡了许多。
此时瑞婕妤神色忿忿,她也不过一笑了之:“或许这就是各人有各人的福气吧。”瑞婕妤见她漠不关心,也就不再多言。
嘉妃见众人都羡慕皇后的象牙雕刻和自己的渤海明玉,心中不由得有一丝得意。她想起前几日蕙兰说起徐嫔最近喜欢吃甜食,便又拿出一盒花生酥:“本宫知道徐嫔你向来喜欢吃花生酥,都是自家姐妹,便想着自己亲手做了些送与你。”
徐嫔含笑谢过,又与众人寒暄多时,便开始看起歌舞。歌舞过半,夜色已然降临,徐嫔便觉有些困倦,蕙兰从人群中走出福了一福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还有一份礼要给徐嫔妹妹。”
大家闻言皆是十分好奇,却见蕙兰素手一扬,安羽便呈上一支紫笛,徐嫔笑道:“嫔妾不懂乐理,娘娘此礼,嫔妾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蕙兰接过长笛,方才对徐嫔解释:“本宫又怎会不知呢,本宫并非是要赠予妹妹,只是想轻吹一曲,为妹妹祝寿。”
皇帝也觉得甚是新奇,便也允了。倒是瑞婕妤道:“不知庄嫔娘娘打算给徐嫔娘娘吹何曲贺寿?”
庄嫔笑道:“徐嫔妹妹如今身怀有孕,自是皇上的手中珍宝,本宫便以一曲凤凰于飞,祝皇上和妹妹长长久久。”说完冲着徐嫔露出一个微笑,徐嫔会意,亦露出一分感激。
皇帝拍手叫了一声好,皇后见此状况脸色有些难看。然而不过一瞬,她迅速反应过来:嫉妒,不是皇后的脸上应该出现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庄嫔就给我们露一手吧。”
瑞婕妤起身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徐嫔娘娘、庄嫔娘娘。徐嫔娘娘也说了,她并不精通乐理,只是清曲,恐怕不足以为徐嫔娘娘贺寿。既有凤凰于飞,嫔妾也献上一出惊鸿舞,为娘娘贺寿。”
惊鸿舞本是唐玄宗梅妃所创,被唐玄宗称为梅精。作舞者通过舞蹈动作表现鸿雁在空中翱翔的优美形象,讲究舞姿轻盈、飘逸、柔美,若非有深厚舞蹈功底,勤练多年,断断不可能舞出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的轻盈之姿。然而瑞婕妤本就以能歌善舞获宠,对此舞更是深有研习,自是不在话下。
骤然出此变故,蕙兰神情震惊,接过紫笛的手仿佛凝滞在空中。嘉妃见瑞婕妤如此,早已面露恨色,一双斜眉丹凤眼透出几分凌厉,然而碍于今日是徐嫔生辰,又在帝后面前,虽是按捺不住,却也只是阻拦道:“放肆,庄嫔娘娘献礼,岂容你喧宾夺主。皇上,臣妾身为未央宫主位,请恕臣妾管教无方之罪。”
她言下之意,无非提醒瑞婕妤不要忘记自己身份。徐嫔见状也是又惊又怒,然而也知道此时谁开口都无用,只得按捺了神色,等着皇帝发话。皇后见状乐得顺水推舟:“嘉妃言重了,都是为徐嫔贺寿,又何来主次之分呢?本宫想,只要徐嫔高兴,庄嫔也不会介意吧?”
皇后都已经开口,蕙兰和徐嫔只得称是。皇帝许不见瑞婕妤翩翩起舞,也有些怀念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于是点头应允。瑞婕妤福了一福,便下去更衣了。
不过片刻,瑞婕妤已换了舞衣上来,褪去满头珠钗累赘,只以两颗南珠镶在额前,一头乌发垂下如丝绸般轻软。她身着绿色的素罗舞裙,长及曳地,并无其他装点。然而出现在满绣衣衫的嫔妃之间,却越发脱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让人一看便觉心旷神怡。
徐嫔见状,自知不可转圜。顷刻间,紫笛在蕙兰唇边悠悠吹奏,笛声升到星辰与皎月的深空中,和着瑞婕妤的曼妙轻舞,如同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片绚丽织锦,只觉叫人沉醉其中。
瑞婕妤的头发并未束起,此时更添了几分飘柔之美,她足尖点地,旋转之间衣裙恍如一抹春色,她跳舞前本有些微醉,此时倒有几分“舞余裙带绿双垂,酒入香腮红一抹”之味。
皇帝看着她的舞蹈,思绪回到了从前在王府的日子。每当她到了瑞婕妤阁中,瑞婕妤的歌舞总是让她遗忘所有的烦心事,仿佛世界杂乱皆与自己无关,只静静享受着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清静。
一舞终了,皇帝已是沉醉其中,嫔妃们也脸色各异:琼妃如同欣赏寻常歌舞一般,嘉妃脸色如要裂开一般难看,一张明艳的脸此刻涨得通红。徐嫔手中紧紧握着茶杯,直到笛音从耳边散去,她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勉强稳稳心神,强撑起嘴边的笑意,心中暗暗思考此事的前因后果。皇后将一切尽收眼底,自是乐得看嘉妃头疼,但是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一时之间却也说不上来,便也不再多想。
瑞婕妤回到座位,敬了一杯酒道:“嫔妾以此舞恭贺徐嫔娘娘芳诞。今日不胜酒力,此舞有些不如往常,还望娘娘恕罪。”
徐嫔忙道无妨,又对着瑞婕妤道了谢,却听得皇帝道:“是啊,朕记得瑞婕妤的歌舞一向是后宫一绝。如今见你跳这惊鸿舞,朕倒想起从前在王府时,佳人一笑倾城的时候了。”
听得此处,瑞婕妤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娇羞道:“多谢皇上夸奖。皇上还记得王府的良辰美酒,臣妾也一刻也不敢忘怀。”
话已至此,众人心中明白:今天徐嫔的寿宴,终究是成了瑞婕妤的主场了。皇帝虽然再不曾多言其他,然而席间眼神却不断飘往瑞婕妤处。嘉妃入宫以来对瑞婕妤的诸多打压,不过是忌惮她曾经三千宠爱在一身。如今见她一舞复宠,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再无心欣赏宴会歌舞。
待到宴席散去,皇后回到昭阳殿,仔细想着宴席上心中那一点不安的由来,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春兰见皇后心事重重,以为是在为瑞婕妤即将复宠而烦忧,便劝慰道:“娘娘,当日虽然安排瑞婕妤到未央宫就是想借嘉妃之手打压,可是如今嘉妃与庄嫔联手,又有徐嫔肚子里的孩子,瑞婕妤此时复宠,能够抗衡嘉妃,也不算坏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后脑中仿佛是河流打开了决口,近日的事如泉涌般浮现,渐渐织就成一张细密的网。庄嫔与嘉妃联手,无非是因为徐嫔在中间调和的缘故。而庄嫔与徐嫔本水火不容,不过因为钦天监之言才有了近日的亲近,所以自己才开始疑心钦天监是受了嘉妃指使以拉拢庄嫔。以至于后来自己查知瑞婕妤家中与钦天监有所来往,立刻便想到嘉妃与瑞婕妤同住未央宫,从而将整件事情与嘉妃联系起来。
可今日瑞婕妤的所为,嘉妃、庄嫔和徐嫔皆如晴天霹雳一般,若是瑞婕妤为嘉妃所用,嘉妃即使责怪瑞婕妤自作主张,也不至于恼怒至此。
许是为徐嫔的生辰布置许久,许是今日笙歌燕舞让人疲倦,皇后思及此处有些茫然,仿佛是问春兰,又仿佛是问自己:“若是嘉妃与瑞婕妤不睦,为何瑞婕妤要让钦天监说徐嫔的孩子是祥瑞之胎呢?”
春兰听得皇后突然提起钦天监,一时也有些愕然。此刻主仆二人细细思及过往,更是觉得瑞婕妤此举不知意欲何为,让本已逐渐明朗的钦天监一事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春兰劝道:“娘娘,此时一时想不出前因后果也无所谓,左右瑞婕妤位分不高,即使有些非分之想,也暂不能对咱们如何,咱们只需要静观其变。”
春兰如此言语,自是因为后宫之争本就从未停止,无论嫔妃们如何争斗,只要没有一方独大到能与皇后分庭抗礼,皇后就始终都是后宫之主。
可随着事情不断地揭开,却又引来了新的疑惑,皇后白日宴席上心中那一缕不安不断蔓延,令她夜不能寐:“瑞婕妤如何确实不要紧,可是与钦天监联手,就有些棘手了。何况如今钦天监自上次言中了战事,深得皇上信任....”说到此处,她心中的困惑仿佛都迎刃而解,仿佛迷雾中的人看到了光亮,慢慢找到了出路:皇后自是不信天象之说的,可钦天监所言句句皆被证实,而瑞婕妤家中不过是户部侍郎,如何知晓远在南境之事?她立刻吩咐道:“春兰,你下次出宫,记得吩咐父亲,仔细打探打探,庄嫔的外祖家与南境是否依旧来往频繁。”
春兰虽不知皇后为何突然从瑞婕妤提到庄嫔,但是见皇后的神情,却也知道此事十分要紧,忙答应了去安排,再伺候着皇后歇下。
因着是徐嫔生辰,虽然徐嫔有孕不能侍寝,但是皇帝还是宿在了景昌殿。而陪伴着圣驾的徐嫔,看着身边熟睡的皇帝,此刻心中的疑云大起倒与皇后的心情相差无几,只是她的心事却又与皇后有所不同:今日瑞婕妤复宠,确实出乎意料,可庄嫔事先并未说自己要以笛音贺寿,突然在宴席上出现的笛音让瑞婕妤有了献舞的理由,而从前庄嫔与自己不睦,不过因天象之说才彼此多了来往,嘉妃也露出了拉拢之意。
可是庄嫔真的完全相信了天象吗?如果她不相信,钦天监的说法让自己抢了本该属于南境的功劳,她心中怎会毫无芥蒂?如此这般,徐嫔心中更认定了瑞婕妤复宠是庄嫔在背后谋划,想起自南境大胜以来与庄嫔频繁来往,看似一致对抗皇后,实则庄嫔不过虚与委蛇,另有所图,心中便一阵发慌。
自此之后,瑞婕妤的复宠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湖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浪。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似乎都只在她的采茵阁中,大有刚入王府之时专宠六宫之势。连带着瑞婕妤身边的沁江和怜儿在宫中行走时,旁人也多敬她们三分。
而本想故技重施的徐嫔,却被郑太医告知瑞婕妤所送之礼全部由太医院检验过后送出,绝无差池,也只得暂时安静下来。如从前一般,与嘉妃和蕙兰继续说笑走往,只是继瑞婕妤复宠后,她每每与蕙兰相处,总是心中有几分防备,蕙兰却恍若不知,依旧如从前一般。也许是徐嫔与蕙兰相处时总是思虑甚重,腹中的不适之症又有些反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