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锁链随着动作发出的声音在封闭的暗室中回荡,羽月环双腿无力的跪了下去,膝盖用力的磕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昏暗的房间中透着血腥味,是属于她的。
她的双手双脚和脖子都被锁链牢牢的锁着,链子只延长到那有一丝丝光线透进来的铁门前。
距离被关在这黑暗的地方已经三天了,她知道,外面一定很乱,她全身的武功已经被废掉了,手脚筋被挑断之后又堪堪接上了,以至于她每站起来走两步又会重重的摔下去。
羽月环身上丝毫不见保守的红色纱裙也有些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有着干涸的血迹,是她的。
平日里不算精致却还算整齐的长发此时乱糟糟的,羽月环感觉自己如今像一个待罪的犯人,可是她不是。
她从未想过,终有一日,她会这般的狼狈。
“呵……”羽月环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透露她此时的疲倦,她美得不可思议的脸在有一丝光线透进来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惨白,几近透明。
羽国女王羽月环,自成年以来,便只纳了一位正夫,欧阳凌风,在这个女子为尊的世界中,男子的地位自是极其卑劣的,而羽月环,身为一国之君,以正夫之仪迎娶了当时闻名京城的花魁欧阳凌风。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恩惠啊?所有人都觉得欧阳凌风必会死心塌地,当初连羽月环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是,她错了。
欧阳凌风不爱她,甚至是恨她,恨她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将他娶入宫中。
八抬大轿又如何,她的尊贵,使得他更加的卑劣不堪。
三年,没有一次肌肤之亲。
羽月环曾想,总有一天会让他爱上她,就算是块冰,也总有融化的一天,可是欧阳凌风,你怎么就心若顽石呢?
三年了,她给了他万千宠爱,她以为会有一个好结局,没想到却被他害到这番境地,到底是有多恨她啊?竟然联合夏言梦一同将她致死,皇宫的人恐怕都不能幸免了,那都是一条条人命啊,那都是曾经将他当主子奉着的人啊。
羽月环知道,她活不长了,等夏言梦正式登基,她便会被赐死。
欧阳凌风,利用她对他的信任和爱。
毁了她的江山,亦毁了她。
恨吗?
自是恨的。恨自己识人不清,恨自己一厢情愿。
屋外,上官逸领着皇家军队一路狂杀进来,他双目充血的看着夏言梦,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她。
“你想见她呀?我不拦你,那你也得闯得进去呀。”
夏言梦被手下护送着远离了这血腥,背对着上官逸,轻声呢喃道:“放心,我会留你一气,让你死在她眼前……”
血,染红了这条走向他心爱之人的路,上官逸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突然害怕了,怕他尊贵的女王陛下,狼狈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上官逸拖着麻木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走过这条路,撞开那扇铁门。
光亮透进来,使羽月环本能的闭上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会,她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上官逸逆光站在门口,长剑上的血迹顺着剑身往下淌,他一身淡蓝色的长衫被血染成了一种阴暗的颜色,长发上也沾染了黏糊的血液,像是个食人的恶魔。
“叮……”长剑被他松开,落到地上,看见羽月环,他难得勾了勾唇,跌跌撞撞向她奔过来,半跪在她的面前,紧紧抱住她,用着沙哑的声音道:“微臣救驾……来迟了。”
羽月环抬手,有些无力的轻抹着上官逸脸上的斑点血迹,有一滴温热的泪水低落到她的手背,她抬眼看向上官逸俊逸的面容,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哭。
他的眼泪总是这般令人心疼。
羽月环初遇上官逸时,是十四年前,那日,是她十岁的生辰,她不听婢女的劝说,离开了那热闹的宴会,前往梅园。
孩童的打骂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小心翼翼来到拐角处,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含泪的眼眸,她愣了一下,看见眼泪从他的眼中滑落,她忍不住皱眉,一股脑冲上前,弯身护照那被打哭的少年,替他挡住那落下的拳脚,没有轻重的拳脚落下,使得她闷哼一声。
“殿下!”婢女惊呼赶到,那群少年好像知晓闯祸了,慌忙散开了。
婢女也顾不了这么多,慌忙上前,查看羽月环有没有受伤,纸伞撑在羽月环和上官逸的头顶,挡住了这纷飞的大雪,给了少年一丝温暖,上官逸抬头,只一眼,便沉沦了。
不管时隔多年,往事依旧清晰的映入少年的梦中。
那时,少年的心很小,只装得下那个为他挡住疼痛的女孩,而这一装,便是十四年的岁月。
羽月环拿过婢女手中的纸伞,递给他,道:“回去吧,以后没人欺负你了,去中宫找我,我罩着你。”
羽月环不会知道,在往后的岁月中,少年对那把伞珍之爱之,这个少女成了他所黑暗绝望的日子里唯一的念想。
他们没有看到,门口的剑被人拾起,长剑准确无误的从身后穿过上官逸的心脏,穿透他的胸膛,抵在羽月环的胸口,温热的血液溅到羽月环的身上,脸上,染红了她的眼,模糊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