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正把济航带进了自己的书房，自顾自的坐下，后者则站在桌子对面的空处。
接上刚刚的问题，林子正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入土呢，做得了主。”
济航想了想说：“青松子来找我们的时候，数次说到天命在杨氏，不在李氏，加上这次《玄牝》的事件发生在陵州，我怀疑这后面很可能牵扯到了那些云端人物。”
“什么云端人物？齐王李见微？”林子正反问，李见微乃是皇家弟子，说他是云端人物可没什么不妥。
济航道：“《无相指》乃修仙功法，您与家师共同参悟多年，依然不得要领，《玄牝》也是吧？”
林子正问：“你也是冲《玄牝》来找我的？”
济航沉默，林子正并没有承认身上有这套功法，但是江湖上的传闻却让自己怀疑他有。小和尚与林子正的交情，并不像老和尚与林子正的交情那么深厚，有此怀疑很正常。
面对他的沉默，林子正叹气道：“说你佛性使然，却又放不下这份执念。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玄牝》。”
“我难以不执着。”
林子正道：“那《无相指》放在汨罗寺这般多年，除了迦尼僧人，其余看过的皆没有修炼成功。当年你师父将之偷出，害得被逐出山门，要不是遇见你，恐怕是白忙活一场。”
老和尚法文练武资质百年难遇，自以为可以参悟《无相指》，数次求功不成，然后剑走偏锋，竟然去偷！被发现后就被逐出汨罗寺。但是得手之后的法文却没有成功参悟该功法，万念俱灭的本来想了此残生，却不想在乱世中救了济航。在济航年幼之时，偶然看到随便放置的《无相指》，照着它的说法竟然能够修炼。
这让老和尚极为惊讶，随后便倾囊相授，早在三年前，便是法文与林子正联手，也不是对手。本来想让他去向六指僧人请教，却不想后者先行圆寂了。
关于修仙之说他们当然是非常敏感的，因为那本《无相指》就很可能是修仙功法。所以江湖上传言《玄牝》是长生不老之术，有些人嗤之以鼻，他们却报以十二万分的注意！之前林子正和青松子的对话，完全是欲盖弥彰！
“你真的没有《玄牝》？”济航问。
林子正摇头，说：“你要是不信尽管动手，我也拦不住你。”
济航没动，而是说：“如果不在你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
“这我也很奇怪，至今查不出是哪里来的传闻，仿佛一夜之间就传开了。”
“你被人盯上了？”
“这很正常。”
济航觉得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回到最初的问题：“青松子要是来找你，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已经来找过我了，就在昨晚。”
“这么快？”济航惊愕。
林子正道：“他老是扯长生不老之类的，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济航想了想说：“他想造反，那现在他最大的敌人是谁？”
“李见微。”
“还有剑圣崔俊。”济航补充说，“这次陵州的事情，剑仙、六指的故事都出来了，加上我师父在这里，那迦尼的事也得受到联想。前辈，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是冲着《玄牝》来的，青松子虽然说是造反，可能让他在这里走动的原因也要归咎于《玄牝》，崔俊跟着也来了，一切事情，似乎都和传闻中的‘仙’字摆脱不了干系。”
林子正反问：“可是这么多年了，修仙者只是猜测，从来没有证实过，这太不可思议了，长生不老啊！人生自古谁无死？”
“今天那个齐王和你说了什么？崔俊说了什么？”
林子正想了想，然后不确定的摇头晃脑说：“没有，很奇怪，他们很客气，还请我吃了造反，就回来了。根本没提《玄牝》的事情，倒像是拉拢我来了。”
济航道：“李氏一统天下没几年，陵州民风彪悍，王道不行，他们拉拢你争取民心并没有什么问题。”
林子正没说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济航说：“我好像捉住了事情的关键。”
“什么？”
“青松子说，天命在杨氏，不在李氏。”
“什么意思？”林子正隐隐隐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一般来说所谓的天命所归就是民心所向，现在李氏唐国一统天下，经过了近百年的战乱，人心思定，愿意造反的人几乎是没有的。在这种局面下，李氏自称帝以来又一直尽量的保持政治清明和安抚民众，基本上就是民心所向！更何况现在成规模的军事力量只有李氏，林子正麾下的村民虽然说可以做军人，但只相当于一般性的府兵，战斗力和可指挥性根本就不能和唐国正规军相比，人数也只有近万。
所以，唐国李氏，现在就是民心所向、天命所归。
济航说：“李氏问鼎天下，大势已定，青松子为什么这样说？”
“胡说八道而已。”
“我看不然。”
“那是什么？”
“会不会有修仙者插手，想改朝换代？”
林子正无语道：“这种人只在传说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问题的争论到此戛然而止，无法进行下去。但是也并非没有成绩，至少他们明白了应该关注的问题，《玄牝》在东水谣的传闻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东水谣到底有没有这东西？如果有，不在林子正身上的话，又会在谁手上？
“我们换个话题，现在的情况很显然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你倒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济航说。
林子正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陵州刺史衙门。”
“会不会是张翠林散布的消息？”
林子正摇头：“张大人为人清正，有长者之风，不会做这种事。”
“岭南道道台？”
“现任道台就是混吃等死，养老的，与世无争。”
济航说：“那就只剩下来的极为巧妙的齐王殿下了。”
“这么多武林人士齐聚陵州，不可能不引起朝廷方面的注意，他来也正常。”
济航想了想说：“说半天也没个结果，前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林子正点头：“也只能如此。”
“我告辞了。”
“下着雨呢，”两人说话间已是风雨大作，“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师父还等我回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