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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那个著名的展览品斜瘫在椅子上,一副混吃等开饭的样子。
背上腻着白十九,左腿上坐着小田初,右腿上爬着小恬恬。
一袭早上才打点好的长衫,被三个熊孩子揉捏的不成样子。
白氏捡了桌子上好吃的蜜饯果子,喂给三个孩子吃。
间或再丢一个给田浩亦,引着他去抢小朋友的果子。一家人说说笑笑,玩的很是开心。
“三少爷,老太爷请您去前厅。”
“啊,要开饭了吗?”田浩亦懒洋洋的问。
侍从愕然,完全跟不上田浩亦的节奏。
期期艾艾的说:“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好像是要开饭了。”
有人会告诉你,误会都是这样诞生的吗?
……
大家现在可以想象到宾客云集,华盖遍地的正堂大厅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
一个痞赖垮垮,满不在乎的青年,穿着件像是专门被揉皱了的浅灰长衫。
背上背着一个小男童,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唯一可谈的上亮点的是左手牵着一个漂亮小女娃,身后还跟着一个朦胧飘逸似仙的女子。
场面美得不要不要的。
偏偏这青年还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不是说开饭了吗?”
……
如果可以,田老太爷想要捂上自己的老脸。
所有阴谋家都在想,这一定是一个幻术或者是个陷阱。
但绝不可能是传说中飘逸潇洒,惊才绝艳的田三少爷。
难道他不是应该白衣飘飘,脚踏五色祥云,仗剑凌空而至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这是要表演携家带口,赶着来吃饭的落魄穷亲戚吗?
满堂俱是呆头鹅的大厅中。
“噗嗤”传来一声笑。
竟是十七小姐实在是掌不住笑出声来。
水常复对田三少爷能够和自己齐名感到,万分的糟心。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田沛明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他松了一口气,腰板儿比刚才挺得更直了。
怎么从来没有人说过田三少爷是这么一个没六的人啊。
所以——
传说不可信,谣言害死人。
没有人说话,但是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
范大姑奶奶摇了摇头,想小十七没有嫁给他,也是造化。
还保持了淡定的是田浩明,他和田浩正一样,对自己的这个三哥是深有了解。
自小到大的熏陶,早已经处变不惊了。
“三哥,是月家二爷想要见见你,吃饭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哦!不吃饭叫我干嘛?”
田浩亦放下白十九,田初。
抬手叫个侍从过来,让他給白氏和小朋友们找个边角的座位。
这才上前见过田老太爷。
“爷爷!”
“这位是范大姑奶奶,这位是月二爷。那边是水家常复。这是李城主,那位是宋长老……”
田老太爷将在场的重要客人,一一向田浩亦介绍。
众人经过刚才的震撼,终于平静下来,好奇地打量起,传说中的田三少爷来。
他身形挺拔,眼神清亮,鼻子很挺,浑身上下透出疏旷豁达,却又每个毛孔都流露出惫懒不羁。矛盾又很合谐。
虽然相貌谈不上十分英俊,然而在人群中却总是第一眼就看到他,显得与众不同,卓然不群。
没人能够说的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看的越仔细越觉得前面做出的每一次判断都不准确。
“你父亲大哥,在另外两个楼里主持招待客人,你就在此处替爷爷待客吧。
常复,十七小姐,还有其他贵客的青年子弟你们都是年轻人,你要好好向别人讨教学习。”老太爷淡淡的说。
“是。”
随便应了,田浩亦到了白氏与三个孩子的座位旁,寻了椅子径自坐下。
有人上来搭讪便说上两句,依旧旁若无人地逗着三个孩子玩耍。
一应交际应酬,全然不怎么理会。
二老太爷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很是不满,但是在人前又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脸上慢慢不好看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田老太爷站起来,向来客们缓缓说道,“诸位尊客,老朽寿辰烦劳诸位远道奔波而来,万分感谢!
只能略备薄酒不成敬意,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多多见谅。请大家务必要尽兴!”
众人站起轰然道:“田老太爷勿需多礼!恭祝田老太爷寿与天齐!”
随即。
无论是正厅棚楼,还是长街流水席同时摆宴。
山珍海味,时蔬鲜果,醇酒香茶,觥筹交错不一会儿就酒酣耳热起来。
主席上坐着,田老太爷,田二太爷以及另外三大世家的客人,还有几个年高德劭同辈长者。
十七小姐,田沛明,田浩明,田浩亦一家五口,坐在下首一席。
酒宴过半,田二太爷微笑向范大姑奶奶说道,“我看十七小丫头,性情贤惠淑德很是喜欢,和我家沛明也是年貌相当。
想要向范大姑奶奶求娶十七小丫头,不知道您的意思如何?”
这件事情本就是双方均已达成意愿,不过是借这个地方和时间,向大家宣布一下而已。
范大姑奶奶自然是微笑应允。
十七小姐闻言,照例躲避去了内堂。
一众年轻子弟们纷纷向田沛明劝酒恭贺,一时间热闹非凡。
十九凝神望向内堂,向田浩亦小声说:“父亲,十七小姐在偷偷的掉眼泪呢。”
田浩亦轻叹说:“十七小姐欢喜哭了。”
白十九向他撇撇嘴,说:“我还是个小孩子!”
田浩亦眯着眼说:“要知道每个人要做什么都是自己选的。”
“父亲,那边有把剑。”十九望着接收贺礼的地方。
田浩亦接口说:“这把长剑,我很喜欢。”两父子“嘿嘿”贼笑。
“过几天向你太爷爷闹过来。”
广场上忽的一阵喧哗。
有人站在广场中心,高声呼喝:“田氏鼠辈!一群的缩头乌龟!田家有没有男人敢和老子单打独斗!”
田浩亦微嘲一笑,“俗话说,宴无好宴,没有人出来闹事,怎么算是成功的宴会呢。
走,我们去看看。”
他将田初放在自己肩头,牵起小恬恬的手,白氏抱起白十九,紧跟在他身后。
棚楼中的人们均走到门口。
田浩亦在人群中找到田唯思,田浩正,三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只见广场正中的空地上。
一个身高丈余,怒目金刚一样的汉子正自不断怒喝,骂声不绝。
侍卫们包围住他,却没人上去动手。
旁边倒着几个侍卫,还有几个被搀扶着站在后面。
汉子见出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喝骂的越发大声。
田五爷闪身来到广场上,肃然喝道:“还不将他拿下!”
众侍卫在侍卫长的带领下,一涌而上。
那汉子怒目圆睁,一对铁拳轰轰打出,抬腿踢脚,普通侍卫碰到就倒,纷纷被打飞出去。
汉子边打边喝:“鼠辈,让这些废物上来讨打!猪狗不如!”
侍卫们被辱,心中大恨。
一个个打出了真火,抽出刀来,也不管老太爷大寿见不见血,吉不吉利的话了。
不要命般的上前围斗。
在侍卫们像潮水一样的冲击下,汉子不能在像礁石一般站在原地反击,开始施展身法四处游斗。
他体形高大,身法却宛如游鱼,灵动迅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飞高掠低异常滑溜。
然而他毕竟是身单力孤,只不过一刻,已身中数刀,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身法也逐渐慢了下来。
田老太爷取过折扇,微笑说:“这汉子可能认出来历?”
“好像是川北枫岭花家的传承,不过练得还不到家,纳息境小成的小家伙。”大供奉周宁海淡淡回答。
“大供奉广博!”田二爷赞道。
“他来搅闹是因为什么?”田老太爷随意问道。
老狐狸这样一问看似随意,实则富含深意。
田二爷知道这汉子的来历,也必是知道他闹寿宴的原因。
瞥了一眼田二太爷,田二爷轻声说道:“好像是因为他的姐姐在沛云府上的事。”
这话说得很含蓄,但是也让很多人听得明白。
田二太爷的最小的孙子田沛云,是真正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游手好闲,偏好女色。
近些年来更是渐渐发展成,依仗田家的权势,在外欺男霸女。
川北枫岭花家是个不起眼的小家族,家传的武道修行到了纳息期也算到头了。
家里一子一女又收了三个徒弟,平时开馆授徒生活倒还过得去。
花家的女儿花青雪生的好相貌,在枫岭一带颇具美名。被田沛云这恶少看中抢回府里。
这剧情怎么看怎么狗血,但是却又每天都在上演着。
小人物的悲哀和权势的欺压,酿造了这世间一桶又一桶的狗血。常常也会磨砺的人心,渐渐由柔软变得麻木愚钝。
偏偏这花家的儿子性格刚毅,不甘这样把姐姐舍弃了,这才冒死来田老太爷的寿宴上大闹一场。
田二太爷冷哼一声:“还是快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拿下,这样大闹成何体统!”
二太爷身边几个亲随将要动的时候。
一把疏懒的声音响起:“我看是要把人家姐姐放回去才好,这汉子倒有几分刚性。”
在众人还没看清是谁说话。
就见一道身影。
“嗖——”
迅疾的闪进左侧棚楼门口的人群中,提出一个人来,抛向广场中间。
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看不清。
被抛出的人落下的地点极准,正在那汉子身前。
“啪啦——”
那汉子一见之下目眦欲裂,面目狰狞,一拳打了过去,大喝,“畜牲,还我姐姐来!”
那人当胸吃了一记铁拳,当即被砸飞,口中鲜血狂喷,“咔咔咔”,胸骨肋骨尽皆断了。摔在十多丈外。
侍卫们骤然一惊,错愕之下纷纷停住了手。
看到是田家的云少爷,急忙上前将他护住。
大家这才看到抛人出来的竟是田浩亦!
“田小三,你要干什么!”
一个中年人快步冲进场中抱住田沛云,冲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田浩亦怒喝道。
“还没死吧,没死就快点把人家姐姐放了。”
没理会中年人的话,他向着大口喘气,形状凄惨的田沛云说道。
本来还要再冲过来的汉子,听了这话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田浩亦,双膝跪倒。
“砰砰”磕头,口中不停地喊道:“你是田三少爷!三少爷求求你救我姐姐!”只是几下已血流披面。
田浩亦笑吟吟地一把抓起他说:“好汉子,不要动不动就跪地磕头,你姐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汉子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面对田家天大的势力,自家求助无门,这番上门闹事有死无生!
本想这次就算救不出姐姐,拼了性命也要闹个天翻地覆,血流寿宴。
蝼蚁的生死在这些权贵眼中犹如鸿毛,可就是蝼蚁的死,也要喷出一腔热血,泼溅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