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时代变了吗。”
东荒城,一栋与皇城齐高的阁楼下,一位幼童向身边的人询问。
“是啊!时代变喽!”
回答幼童的人是一位男子,他站在高楼下,目光再次打量这栋高楼,然后带着幼童转身离去。
此楼名为天荒楼,而东荒城的城名由来便与此楼有关,据说在远古时代,太皇仙山周围一片荒芜,此楼是九州修士建造,用做7眺望万灵海以及设立防护阵的阵眼之用。
如今,此楼成了古迹,整栋楼占地一里,分为七层,一楼用作商贸往来,二楼是一间酒楼,三楼以上有人镇守,寻常人无法攀登,此楼也是东荒城江湖武者的集聚地,他们会来这里进行一些物资交换,而整个东荒王朝民间流传的灵石大部分出自这里。
据说五楼之上,经常会有一些神秘人往来。
那位与凌天绝有旧的神秘御天境修士便一直隐居在此处,而今他身份曝光,不愿在东荒城逗留,站在他身边的孩童是他前些年从死人堆里捡回来养大的孩子。
“就你贫嘴!”
那修士捏了捏幼童的小脸,满脸都是宠溺。
如果有心之人翻阅东荒城古记,便能知晓有一位神秘人的存在,他一直在暗中左右东荒王朝的兴衰。数十年前,先王还未去世,他也曾有过投资。
他来自一个神秘的家族,他们行走在暗中,游离于各大势力之外,赚取灵石,当财富累计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够回归家族。
“走吧,到我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男子背负包裹,面色轻松。现在他的面容应该才是他的本相。他身材消瘦,肤色白皙,微微有些黑色胡茬,鼻子上挂着一副水晶石切割而成的镜框,刚好遮住一双蓝色的眼眸。
他手指上戴着三个形色各异的戒指,里面装着他这半生在这片大地积累的财富。
而投资凌天绝也是他唯一失败的‘生意’。
在九州,所谓的天人境功法并不值钱,大约只需要十块灵石。
突然。
“这就离开了吗?李大人?”
天空上,皇帝燕魏凌空而立,看向下方的男子,他神色凝重,却也有着无法掩饰的尊敬。
那男子笑了笑,说道:“嘿嘿,这就认出我了?”
“是啊,方才我想了很久,依旧想不出会有仙门修士,选择灵气如此淡薄的东荒城潜修。而你口中的散修我也不太相信,那么,能够在皇城内活了几十载,而后又成为凌天绝的背后的人,只能是李大人你才对。”
“能叫全名吗?”
“大人应该是叫李越?”燕魏说到此名,油然而生的敬仰之情无法隐藏。
“没错,正是本座。”
名为李越的男子面容慈祥,他看着现在的御天境修士燕魏,联想到了五十多年前曾抱过的稚童。
得到李越的亲口承认,燕魏面色复杂,他说道:“大人你还是这般年轻模样,不曾变化,而我如今被迫继承皇位,被束缚在了这东荒王朝。”
“既然物是人非,你又何必出来相认。”
燕魏慢慢从空中走到地上,上前轻轻鞠躬。
“谢李大人赐我燕氏一族荣华百年。”
李越摆摆手,推了推鼻子上的镜框,说道:“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如今你已继承大统,不该如此。”
“大人真要离开了吗?”
“已无留念,而这东荒城也容不下本座了。”
燕魏如有所思,犹豫道:“是因为那位仲夏小公子?以大人你的实力不该畏惧他才是。”
李越摇摇头,说道:“我这族有些特殊,不能与任何人任何势力为敌,而那少年我看不透,在他身上有着几道浩瀚如海的气息。如果我没看错,他与太皇山几个老怪物有着我无法推测的交际。未来,他的崛起已成必然,而凌天绝这厮年轻之时秉性良善,为人忠厚,当他功成身退之后便忘了初心,此事终究都是我的错,这般因果我不愿承受。”
在李越心中,还有着更为巨大的秘密,他不愿在这座东荒城逗留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那个名为江玲儿的女子。
那一日妖气遮天,雷云翻滚,他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
在今日,他感受到那个女孩已经归来,而能够在那恐怖的雷劫之下活下来,如此大妖,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沾染因果的。
燕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他的理解中,那位东洛湖畔的苏长老应该就是李越口中,仲夏身后的老怪物。
燕魏有些不舍地问道:“大人,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站在李越身旁的孩子想要说什么,李越伸了伸手,示意他不要多言,那稚童便乖巧地闭上了小嘴。
“应该没了吧,毕竟你这一生被这凡尘所束缚,如果没有机缘,你已经跳不出这个圈子。”
“嗯。”燕魏点点头,叹了口气,将心中万般言语放下,再次说道:“祝大人一帆风顺,多金多财。”
“那,承陛下吉言。”
言罢,李越带着那稚童慢慢消失在人潮之中,最终,燕魏再也无法寻找到他的踪迹。
“大人,方才那人难道是皇帝陛下?”站在他身边的稚童满脸好奇地问到。
李越再次俯下身,在小孩儿脸上揪了揪,心生欢喜。
“阿芫,不是哦,不过一个问路人罢了。”
“好吧,哼,大人是嫌弃阿芫话多。”
“坐稳哦,大人要起飞了。”
李越哑口无言,将孩子轻轻放在肩上。
那孩子面色突变,心灵都在颤抖,用尽全身力气,她稚嫩的双手紧紧揪着李越的头发。
二人瞬间消失在这座东荒城。
在这一日。
由皇帝亲自督战的生死决斗落下了帷幕,结局便是凌天绝大将军被那位江家姑爷斩首。
仲夏的名声逐渐传开,整座东荒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这个名字。
而那位出现在擂台上为凌天绝当下一剑的神秘人仿佛从这世间蒸发,慢慢的,所有人仿佛被抹去记忆,没有人能够记住他的存在,在人们的心中,擂台上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御天境修士。
江府。
随着江家外出的马车归来,整个庭院上下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仲夏从马车上慢慢走下了,此时的他虽然全身布满血渍,内息却十分平稳,除了面色苍白之外与往日无异。
“江叔,我有些疲惫,先去休息了,晚饭不用叫我。”
“伤势?”
“没事儿,断骨我自己有方法解决,现在除了腹部疼痛,没什么其他症状。”
江尚依然十分担忧,再次问到:“需不需要为你叫郎中?”
仲夏摇摇头,在民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伤不是凡间大夫能够彻底解决的。现在的他只想要一个人独处,身上的伤势月黎自然会帮他解决。
目视仲夏远去,江尚对这位少年是真心欢喜,他神色中掩饰不住的自豪。
江尚向身边的蔡继明问到:“大哥,你说,如果玲儿不再回来,仲夏还会当这里是自己家吗?”
蔡继明想了想,伸出手拉住了想要跟着仲夏的江枫。
“小夏从来没把这里当成家,却也没有把我们当外人。”
被拉住的江枫问道:“叔?你拉着我干什么?”
“让他一个人去吧,既然他说没事儿便没事儿,小夏身上应该有着自己的秘密。”
“哦。”江枫点点头。
江若离走上前笑道:“唉,哥啊,你都是一国大将军了,还如此不会察言观色。”
江枫伸手拍了拍江若离的额头。
“一边去,就你聪明。”
“嘿嘿。”
……
当前的仲夏不过故作坚强罢了,他不愿意让身边的人为他担忧。断骨之痛,这是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现在的他每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体内的灵力附着在断开的肋骨之上,将血脉隔离开来。
随着精神越来越恍惚,可是他依然咬牙坚持着向那栋仙韵小阁走去。
这一切,身在玉佩空间内的月黎都看在眼里,她神色中有些怜惜,可是在马车上仲夏就已经拒绝她现身,现在的月黎拥有真实肉身,仲夏不愿意东荒城任何人知晓月黎的存在,这也是苏长老的嘱咐。
月黎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步一步地走着,她责备道:“哼!坚持不住了吧?”
“还好。”
忽然,月黎急促道:“小夏,等一等。”
“嗯?怎么了?”
仲夏紧张地将灵识外放,将自己虚弱的肉身包裹在内。
再三确认之后,月黎传音道:“江玲儿回来了。”
“啊?”
仲夏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