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境的雪下得迟了些,都到了腊月时候才只有入夜时飘些单薄的雨似的小雪片,如果不是起床时候地有些滑,人们甚至感受不到。
越是这种时候,怀着孩子的孕妇越是要注意,稍不小心滑了一跤,那可是全家都要面对的大事。
叶澜扶着他的妻子,在冬日萧索的花园里坐着,埋怨道,“你啊你,这种天不在屋子里歇着,到处瞎转什么。”
妻子岳氏瞪他一眼,“都说要下雪,我这不出来看看嘛,”她手里握着个汤婆子,附在隆起的腹部上,“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太大了,我觉着我这肚子比生他哥哥时候要大得多。”
“没准,”叶澜也低头看她的肚子,“真要到了那时候,我就要多给你请两个稳婆了,前些日子付侯爷家那个小妾就是因为孩子头太大没顺下来。”
“可别给我提他,”岳氏手指点点,“那老家伙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那天呢,全城都能听着他喊保小的,恶心死了,”她把手掌捂着肚子,生怕自己孩子也听到这些,“等到冉儿出生,可希望他不要成这么样的一个人。”
叶澜看岳氏,“你怎么就知道这孩子是男孩儿啊,我还希望是个乖女儿呢。”
岳氏眼色一暗,“可别是女孩儿,女孩儿生在这个世间太苦了。”
叶澜愣了愣,俯下身,握住岳氏的手,“咱们的女儿,必不会受半点的委屈。”
岳氏笑了一笑,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
正月初十那天,岳氏正式分娩,叶府上下六十多口人都忙活起来,有坐在前厅焦急等待的族人,有烧炭煮水的伙计,还有吱哇乱叫等待着未来弟弟或是妹妹的几个男孩,心里最乱的还属叶澜。
这是岳氏的第四个孩子了,但叶澜的心还是放不下。
原本说妇人越生越痛快,可现在看来,这明明是一次比一次凶险。
岳氏一声声尖叫几乎割透了他的心,他抓着衣服的手骨节已经泛白,“冉儿,你可给你娘亲争点气啊。”
叶冉这名字是早就起下的,源自他当年写给岳氏的情诗,“朝看云冉,暮听水潺”*。
不管男孩儿,女孩儿,这名字听着都挺不错的。
叶澜是很希望有个女儿的,毕竟前三个男孩几乎使他心力交瘁,有个小姑娘,同自己撒娇胡闹是多幸福的事情啊,他正胡思乱想着的时候,耳边便传来了婴儿的哭声,他先是一顿,而后便是热泪盈眶,“冉儿?!”
“是个千金啊王爷!”稳婆先出来报信,又要立刻钻进去,叶澜赶忙拉住她,“孩子他娘呢,怎么样!?”
“平安,平安,母女都平安!”稳婆给岳氏接生过两次了,知道王爷最担心的事,连着说了好几句,看到王爷脸上那有点傻兮兮的笑容,也跟着笑了,又推门进去,“还好这王妃是学武的,身体好——”
一屋子的丫鬟稳婆都看着她,表情僵硬。
“怎……怎的了……”稳婆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
“血,血止不住了……”
可怜叶冉,她来到世间的第一声呼唤便是她母亲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