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虽然才刚踏入八月,空气中却已透着一股寒意。太阳也收起了往日的娇艳,将惬意的阳光挥洒在大地上,却不小心把西边的天空染成了片片橘黄;而贪睡的小动物们也相互依偎在一起,朦胧着腥松睡眼,欣赏那即将入夜的白昼。
所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赶往家中的丈夫却不急着解衣入睡,而是忙着品味妻子备好的饭肴,每每都是不一样的惊喜。伴着一两杯小酒下肚,足矣让身心在最自然的状态下酣睡整宿。
有时会从溢满旧黄灯光的屋子里传出母亲招呼孩子的声音,门外总会有个小孩俏皮地将泥巴藏好后,顺着煎蛋的香味跑进屋来。
村子里的生活差不多都是这样子,不同的是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成长为一位在求学路上孜孜前行了十二年的平凡学子。
遥想童年,再看曾经遍布欢声笑语的原野,微风依旧轻拂着大地,一丛丛的杂草蜷缩着倒向一边,只是我有了别样的思绪,濒弱如草芥,也需要相互间取得最后一丝温暖么?还是不舍对方的离去而苦苦追寻?
站在乡村的土路上,一阵夏天的秋风亲吻我的脸颊,竟像一股尖锐锋利的冷气,穿过我的皮肤和骨髓,冰冻住了我的心。
是的,我十二年来的寒窗之路,换来了我短暂的肆业,我全身心都在等待的是一张通往更高学府的票据。那张凝结了无数学子漫路心酸的票据只有一个名字,它叫录取通知书。
今年六月不再酷热……至少我的心是冷的……
高考结束后,我内心的战战兢兢唆使我在肆意嗨皮中度过了六月。七月份,我和几个朋友来到澄海一家塑料厂打工。
说起广东的制造业,一直都饱受着外界的诟病,直到我真正入了坑才坚信了那句话:广东是没有爱情故事的,只有做不完的流水线和加不完的班。
虽然我所工作的塑料厂并非在流水线上做业,但每天的工作量是从晚八点到早八点,中间只有半夜十二点那三十分钟的歇息时间,也都是在裹腹与透气中流逝的。
当时正值七月,天气也比往年的毒辣得多,兼之厂房里的几十台机器同时运转,产生的热量使室内温度在晚上都能达到三十度以上,每天早上歇工后我们都是吃完早餐洗完澡后就瘫在床上不愿起来,连中午饭都省掉,可怜我们宿舍采光条件太好,白天睡觉在不知不觉中都能蒙出一身汗来。
我们就在这样高温、怪味的艰苦条件下,坚持工作了近一个月,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时最享受的时间是每天的傍晚时分和午夜十二点的三十分钟,那是一天中唯一比较凉快的时候。
每当此时,我就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或落霞孤鹜,或漫天繁星,听着耳边伤感的歌曲,思绪飘到一个月前,半年前,甚至一年前的高中生活,心里酸酸的。离家的孩子,真的是难,可我再也不能以孩子的心态去面对生活了。
高中啊,现在看来,那些所有的美满与不快都是那么的温馨,我是如此怀念那些同舟三年的挚友呀。
曾几时,我和一帮志同道合的追梦人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那时的我们,有欢笑,有苦恼,但更多的是压力与迫使的坚持。
虽说高三一年来绞尽脑汁的埋头苦学显得格外单调,但也不乏洋溢青春的降压活动纷至沓来,犹记得奇装毕业照、百日誓师、课外联谊等校园独有的传统“盛事”,以及那声势浩大的“喊楼”大举。
现如今,同学们的面孔依旧清晰,但物是人非的景象坐实了我已然毕业的事实。
微风拂面,我收回飘荡着的思绪,感慨时光蹉跎之余,我仍旧有些恍惚:高中生涯,终究是逝去了。
再看我现下的蓝天白云,再无往日书香案头的清闲,只有机器鸣转的无限循环。
在这里,我的价值被彻底的贬低了。我没有出众的手艺,没有骄人的学历,从而也失去了被人敬重的资本,这很现实。
我依旧在此处闭目养神,享受着即将逝去的清爽。这时候我的手机亲切地响了起来,我一看是家里打来的,心里顿时溢满了温馨感。
高考结束已经一月有余,与我同届的考生也都陆陆续续地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就在昨天学校方面也打电话来我家,通知我可以去领取通知书。
我爸爸挂了电话后立马打给了我,从他的语气我可以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也正如我此刻的心情。
往年都是这样,高考成绩一放榜,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你看到的虽然只是一窜不起眼的数字,可决定的却是人生的高度啊。
我跟父亲说了明天回家,然后就挂了电话。一回头,发现几个朋友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看着我,沉默不语。
“天仇,你爸的电话?是通知书到了吗?”开口的是丙杰,相对于其他人,丙杰对录取的事最为上心。
我微笑的点了点头,很好的掩饰了心中的窃喜,并不是我想佯装什么,而是为了照顾一些成绩不太理想的同学的感受。
“这么说,你被广海录取了?”另一人忍不住问道。
“嗯嗯,第二批院校的通知书开始发放了,我想你们的也差不多了吧。”
他们和我一样,都在等着高校喜讯,或许时间有所不一,但都会集中在这段时间收到通知。
于是我们商量好,今晚做最后一晚,明早就跟工头请假回家。
远方的工作铃响了八声,上一班的工友们也都满脸大汗,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厂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再普通不遍的东西,在这个厂房里却可以算是奢侈品。
我们这些做夜班的工人简单地集合了一下,由主管人员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后,就都进入厂房工作了。
我们做的是塑料玩具产业的注塑环节,几十台机器产生的高温度使得厂房内的氧气缺乏,大功率的风扇吹出的风只是拂动了衣服,并未给人带来一丝的凉爽。
我循例来到自己负责的机器旁,擦了一把汗后,便开始为时十二小时的高温作业。
机器的操作其实很简单,无需费多少力气,只是它陆陆续续地将产品制成,而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对其进行检查和休整,要求我们人时刻不能离开机器。
我这才深刻地理解到,马克思所言“工业革命之后,机器成为生产活动的主体,工人则成为机器的附属品”为何意。
但令我们感到欣慰的是,我们的假期批下来了,或许是我们准大学生的身份和其他长工不大一样,在老板那里才会这么顺利获批。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守好最后一岗,故而又要陷入漫长的乏味中去了。
夜太美,我的故事也很精彩,追根溯源,还是要从华侨中学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