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萨跳下树梢,来到艾瑞莉娅的面前,将她推散的刀锋拾起,再一次摆放成赞家的家徽模样。两柄刀刃两两相合,三组对齐的丛刃向三个方向指出,分别代表着三个特殊的含义,正中向上指出的代表着女孩的家族——赞家,而另外的两个分别代表着尚赞和初生之土。
艾瑞莉娅的祖先曾经一直遵循着卡尔玛的教诲生活:无论任何情况,都不伤害任何人。
而如今,他们留下的印鉴和徽记已经变成了残忍无情武器,带走了无数人的性命。虽然艾瑞莉娅时常清洗刀刃,但其上还凝固着颜色更暗,更久以前的污渍,无论她如何努力去清洗,也似乎永远也没办法去除。
洛萨指着她的家徽,让她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家人们正在望着自己。即便他们已经与艾欧尼亚的万灵一道长眠了。
但她仍然不敢与他们直视,因为会让他们一直秉承的信念失去意义。
她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起自己那亲爱的祖母...以及其他的家人、朋友们。脑海里浮现着每一个人的死状,他们那心如刀割地啜泣着的模样,让她内心颤抖不已,越发的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她知道,刀刃再也不会干净了。
“不要!”
她噙着泪花大吼一声,偏过头去,但洛萨却伸出了无情铁手,一把捏住了艾瑞莉娅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扳了过来。(tui!你个无耻的主角!你居然下得去手?王八蛋!)
“你不是一直不会放弃讨回公道吗!现在你必须直视它,敌人已经到了你的家门口了,你还在逃避着什么!”
十几年间,受到诺克萨斯文化影响的艾欧尼亚激进反抗派,与传统和平派进行了无数次激烈的斗争。从小就接受和平传统的艾瑞莉娅却在十几年前站在了反抗阵营中,成为了反抗派别人士眼中的荣耀象征和领袖。
这让一直遵循自然和平的艾瑞莉娅,在两派夹缝之中求存的她,被折磨的苦不堪言。遵循和平就意味着放弃抵抗,从而失去家园、亲人。拿起刀枪抵抗入侵,又会致使祖先代代教导的传统丧失。
十几年不间断的思想摩擦和冲突将她无情的卷入其中。遵从它便要失去家乡和亲人,抵抗敌人就会让自己感到被否定。
随之而来的即是心灵几十年间的折磨,折磨得艾瑞莉娅的精神恍惚,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处于这种迷茫状态的缘故。
“时代已经变了,你当年如果不那么做的话,这片土地就会叫做诺克萨斯的艾欧尼亚行省了!难到人们成为敌人的战俘,才是你内心真正想要看到的?!难道你指望着诺克萨斯人会和被征服者们和平共处吗!”洛萨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让艾瑞莉娅的眼神不断躲闪,拼了命的扭转头部逃避着,不让自己的视线里出现赞家的家徽。
但洛萨的‘无情铁手’仍旧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扭转脖子。
“可是...可是。我让艾欧尼亚这片土地永远的失去了祥和安定。”艾瑞莉娅眼神黯淡,充满了失落。
“没有可是!记住,你没有过错。卡尔玛曾经说过,变则长存!变革虽然会给我们带来剧痛,但你要知道艾欧尼亚的旧传统,可不是遵循现在世界的情况去运转的。即便是没有你,终将有一日也会被打破的。”洛萨松开了手指,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句话,卡尔玛真的说过么?”艾瑞莉娅的眼神重新燃起光彩,不过语气仍旧羸弱的问。
“嘿嘿,她没有。”
“那你在骗我玩么?”她的眼神再次黯淡下来。
“不过,她的确说过别的,比如:‘不要害怕改变’、‘传统与变革齐头并进’之类的。”洛萨耸了耸肩道。
“谢谢你,我明白了。”艾瑞莉娅的笑容再度绽放,但却昙花一现,转瞬就变成了无尽的忧虑。
时局已经变得和以往不同,十几年前艾瑞莉娅全力以赴的带领着反抗军,对阵带领着部队被抽调一空的斯维因,尚且勉力击溃占领普雷希典的他,如果当年诺克萨斯的增援如期到来了,那么战败的一定不是斯维因,而是她了。
艾瑞莉娅抬起头,她眉头微皱的望着天空中的漆黑一片,语气低沉的嘟囔道:“哎...我还能再次带领大家战胜诺克萨斯么?如你所说的诺克萨斯,现在已经变得更强大了,而反观初生之土却变得四分五裂...”
“你还记得在少女时候,斩断斯维因那条手臂的样子吗?那就再来一次吧,少女时期的你可以做到,那现在的你也同样可以。而且十几年来你不也同样成长了许多,最起码你的舞姿早已比昨日更加绚烂,又怎能轻易忽视呢。既然过去一直平平无奇的家徽,能在你的手里成为强大的刀锋,那么如今孱弱、分裂的初生之土,也能在你的号召下,再一次重新团结起来的。”
艾瑞莉娅望着洛萨的眼睛,忽然展颜一笑,她说:“你可以再看一次我跳舞么?”
“当然,已经恭候多时了。”洛萨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冲她作了一揖,微笑着说。
“不不不,我是说带着刀刃那种...如果你觉得危险,可以退开一点。”
话音未落,艾瑞莉娅就已经抬起一只修长的腿,迈出了一小步,而地面上摆成家徽的丛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也在微微的颤动着,尾刃发出铮铮的响声。
洛萨扼首点头,静立原地,望着她。
“我的起舞曾经只为自己。现在,我将这翩然献给初生之土,也献给你,洛萨先生。”
嗤!
一阵破空声突然响起,艾瑞莉娅开始了绚丽雍华的舞姿,刀锋化作无数道快如闪电的银光,回转在天地之间,几乎要将缥缈稀薄的空气切开,随着刀锋飞舞的速度越来越快,众刀锋环绕中心的艾瑞莉娅几乎化作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艾欧尼亚,昂扬不灭!”
刀锋飞翔划过空气,传来一阵阵裂帛的声音,不过就在这接连不断的裂帛声中,洛萨好像忽然听到了什么...
“卧槽,无情!”
下一秒,一团刀影突然向自己袭来,还没来得及多开,转瞬就撞到他身上,紧接着四散开来...
而作为始作俑者某刀妹,她正跳得陶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没有发现家徽给随手甩没了。
直到一舞终了,她这才停了下来,睁开双眸向洛萨望去。
发现了异状之后,她随即惊呼了一声,瞪大着眼睛望着洛萨,然后悻悻的捂住了嘴角嘟囔着:“都说了,让你躲远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