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入深秋,天气也愈发偏冷,前去天麟门除妖邪的少年们也已停留数日,一些进展也没有。
一大清早,一名未及冠的公子便带着大队人马往莫凌飞的住处赶去,他们身后,只一人在拼命追赶,喊叫着什么。
“哎呀,常大小姐,凌飞他还没起身,你这样冒然闯进去怕是不好吧!”正是韩风的声音。
“不好又怎样?人是我打晕的,他现在起不来,我该对他负责!”常沐理直气壮,她见韩风上前拦着她,不让她进屋,便又说道,“我与凌飞哥哥自小定下婚约,就这儿?你别忘了,他可是我未过门的夫婿!”
“话是没错,但是你带着这么多人,是个什么意思?”韩风也扯起了嗓子,完全没顾及到里面的莫凌飞。
“人?”她轻笑一声,向后挥一挥手,命令他们退下,“这下可以了吧?”言语中有些许的傲慢。
“常大小姐,虽说人家……”话未说完,又被打断。
“以后在别人面前,不要叫我常大小姐,看我这一身的装扮没,我是公子!”她好像忘记了她是来做什么的,竟然打量起自己的衣着来。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像一只抓狂的小兽一般。
“吱嘎——”一声,门开了,常沐脸上的表情由疯狂变成了激动。
“以沫,不许胡闹!”莫凌飞扬声而起。
“人家哪里胡闹了嘛?”原来她的真名是常以沫。
“以沫,你找我有什么事?”开门见山。
“呃,这个么,容我想想哈!”常以沫摸着脑袋,神情和儿时的模样毫无差别。
莫凌飞抿嘴笑笑,转而问韩风,“叶掌门是不是有什么事?”
韩风瞥了眼他身后的常以沫,拉着莫凌飞就往雅芳阁跑,气的常以沫在后边大喊。
雅芳阁,人头攒动,密集的人群里全都讨论同一件事情,声音虽杂,但却不闹。
“如今如何是好,昨日那狂徒愈加猖狂,直接进城杀人啊……”叶崎山悲痛欲绝。
“进城杀人?叶掌门,这又是怎么了?”韩风刚走进雅芳阁,就突然听到叶崎山的这番言语,实在有些摸不明白。
“韩兄,你有所不知啊……”叶秋向韩风解释道,原来,昨晚午夜,西陵街道的笛声久久不肯散去,城西的青年男子们竟然毫无征兆地死于家中。
“笛声索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旁的叶霖听着听着,不禁瞪大了双眼。
叶崎山看着雅芳阁外侯着的弟子们,背过身去,只听得那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叶掌门,放心,在下一定带人调查个水落石出!”常以沫向他做揖,露出了男子的英气。
众人正围在一起商量着对策,突然,内厅里袭来一阵阴风,嗖嗖地,似乎还荡着薄薄一层血腥味儿。
“报——”一名弟子突然闯入,打破了这里原本紧张的气氛。
“发生了何事儿?”叶霖看向一脸哀愁的叶崎山,拉过那名弟子说,暗暗说道。
两人交谈着,叶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天麟门广场上,一群悲愤的村民举着烧火棍,成群结队地在高声呐喊。
“请叶掌门尽快查案!尽快查案!”群众的呼声越来越大。
“大家先安静些!”叶霖连连喊了好几声,也都无济于事。
“大家稍安勿躁!此事我一定会为诸位讨个公道。”叶崎山被叶秋搀扶走出,伴随着阵阵咳嗽声。
“失子之痛如何?叶掌门是否能感知得到?”一位妇人站出,开口就冲着叶崎山,情绪激动。
“大婶,请您相信我们……”叶霖安慰着,但妇人却哭出声来了。
“年过半百,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青春少时,……儿啊……”
……
场面越来越难控制,村民情绪越来越悲痛。叶霖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
突然,由远及近的“轰隆”一声,紧接着乌云渺渺,秋风带来的丝丝凉意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叶霖,快来啊~”韩风突然大叫。
叶霖只身走过,且见地上躺着的皆是天麟门弟子。脸色铁青,眼瞳为白,舌为赤红,青筋暴出,好一个面目狰狞啊。
“韩风,他们……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叶霖看着地上的尸体连退好几步。
“从天上!”韩风不敢相信“天外飞尸”这一说。
“不好!”
“怎么不好,兴许还有救!”常以沫屈膝蹲下,打量着尸体的表面,“他们只是中毒了!”
“中毒……”叶霖双眸失色,捂着嘴,指了指常以沫的身后。
一阵咿呀声传来,震耳欲聋。地上的天麟门弟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爬起,将叶霖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早说没那么简单吧,这分明是诈尸啊!”叶霖从衣袖掏出一张明火符,准备将他们“火化”。耳边却突然传来低吟声:“他们都是人!”
“再不动手,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叶霖手里的一张明火符已飞出,却没伤着那些僵尸们分毫,反倒引起了他们嗜火的兴趣,张着血盆大口,疯狂蹂躏着明火符。
“看我一剑!”韩风拔剑直冲那群僵尸,一顿乱刺,净是蛮力,险些跌倒。
“就这也敢逞英雄?”叶霖轻笑,直言韩风是一个傻大个儿。
僵尸们步步紧逼,但少年们丝毫没有乱了阵脚。
“林萧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叶霖背对着他,手中的曦月脱鞘而出,抵着僵尸张牙舞爪的手。
“萧然,要不我们排阵吧!”唐元清靠近林萧然,得来的是一句“试试看”!
“布阵讲究列位,之前没试过,如今也只能殊死一搏了!”斩钉截铁,林萧然一如既往地沉稳如山。
视线交织于一起,五人微微散开,林萧然在中间腾空升起,手执长虹,只听“刺啦”一声,大理石地面突然生出一个六角符盘,点与点之间连结的是一条条血线,像一条条曲折蜿蜒的小河,汇入位于中部的阴阳分隔符。
阵法已顺利启动。
点头致意间,纷纷亮出自己的佩剑,林萧然飞身向前,向正面进攻的僵尸刺去。
“叶霖,念离,你俩维持阵法,其余的师兄弟们跟我一起冲!”唐元清一改日常的品性,竟变得刚气起来。
“是!”天麟门弟子和蜀山少年纷纷答道。
刹那间,利剑出鞘,摩拳擦掌。
天麟门弟子奋勇争先,个个骁勇善战,怎料这些僵尸拳脚功夫相当了得,赤手空拳,拳拳相中要害之处,有的甚至还将肠子掏了出来。出战的弟子所剩无几,几乎都成了僵尸的手下败将。大理石的地面上更是血迹斑斑,不忍直视。
“萧然,小心!”
一只僵尸默默地靠近他的背后,伸出利爪,呲着獠牙,步伐怪异。
但林萧然丝毫不慌,他慢慢转过身,一时间,刀光剑影,前后夹击,进退两难。眼前的僵尸被一剑刺中心脏,却不见半滴血。
“阿清,他们都是人啊,你怎么……”看着眼前的僵尸慢慢倒下,而“杀尸者”正是自己的师弟唐元清。
“师兄小心身后!”韩风大喊着,手中却强硬执剑抵着僵尸的进攻。
白光初现,血色朦胧,一颗头颅滚到了林萧然的脚边。
“怎么办,阵法貌似撑不了多久了!”叶霖看着前来围攻的僵尸,转头对莫念离说。
“施法先维持一段时间吧!”莫念离卷起衣袖,不知从哪里拿了把匕首,准备向自己的手腕刺去。
“念离,你疯啦!这样你会没命的!”叶霖看着僵尸的血液慢慢渗透到符盘里,冲击着阵法,不得已施展灵力,一把夺过莫念离手中的匕首,“我壮实,要取就取我的血吧!”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鲜红色的血液一滴滴掉落,叶霖脸色也越来越惨白,接近死灰色。
“叶霖,叶霖……”莫念离看着她颤巍巍地倒下,匕首上还占着她的血液。
符盘上的阵法终于被修复了。青色的僵尸血液逐步褪去。
滚落的头颅还在呻吟,掉落的肢体还在不停地挪动……
不久之后,慢慢地,残缺的尸体被重新整合。他们扯了扯脖子,甩了甩手臂,简直像活人一样,继续进攻——
“林师兄,怎么办?他们的力量越来越猛了!”莫凌飞看着他眼前步步紧逼的僵尸团队,不由得说了声。
看着少年们与僵尸对抗,喘着粗气,十分劳累,林萧然突然说道,“不要恋战,跑到阵里去,符盘还能撑一段时间。”
阵法中——
莫念离抱着叶霖,看着她那只几乎被放干鲜血的手。
“叶霖,你快醒醒!快醒醒!”
“呜呜呜……你答应过我,要做我一辈子的好姐妹的呀!难道你都忘了么?”
“叶霖,你快醒醒啊!”一阵抽泣声。
“我答应你,咱们下次去KFC,我买单……”
莫念离伤心地边哭边用衣袖擦拭着眼泪。
“念离,叶霖她怎么了?”韩风看着眼前神色惨白的女子,连忙跑上前去。
抚摸着她的鼻息,眼泪情不自禁地掉落。
“叶霖,你快醒醒!”
“……你说过,我们是好哥们!怎么你先走了呢!”此时的他已是个泪人。却遭到莫凌飞的嘲讽,“韩风,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可为了她轻易落泪呢?”
“莫凌飞,你住嘴,要是哪一天,莫念离也这样,你难道不会……”韩风手指着他,无缘无故牵扯到了莫念离。
莫凌飞听得,当场怔住,是啊,要是念离出了什么事,自己肯定比韩风还要难受。
“林师兄,你快救救她,她已经没有呼吸了!”韩风巴望着林萧然,强忍着泪水。
“她……”林萧然看着叶霖那张苍白无力的小脸,暗暗感受她体内灵力的波动,“叶霖无碍!”
“人都这样了,你还见死不救!”管它三七二十一,又是一次嚎天喊地声。
“姑娘,姑娘,快醒醒!”一片白茫茫中,叶泠的声音突然传来,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叶霖。
“少主,我怎么没死啊!”望着眼前,幽蓝色的一小坨,她惊了,“少主,你怎么……要没了?”
叶泠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答,而是关心地问道:“身体有没有感觉舒服些。”
诶,果真,叶霖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不断流动,心跳声也是不急不缓的。见到她这般,叶泠直言:“你现在要在这里学好伏羲琴!”说完,便留下一页用灵力铸成的符号,“这是一首专门对付外面的那些怪物的曲子,你且学好!”又是一次叮咛“学好”,可见这是有多重要!
“少主,少主?”叶霖架起伏羲琴,却听不到叶泠的任何回声,“奇怪,她又走了?”
僵尸团体的进攻越来越激烈,他们围着整个阵法,很快,符盘阵法的外层保护被攻破了。
看着躺在莫念离怀里的叶霖,和那些野心勃勃的僵尸,林萧然选择了上阵冲锋。
“你们这些怪物,我要让你们给叶霖偿命!”韩风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梦境中,昼夜无常,随时变换,仿佛过了很长时间。正在抚琴的叶霖不经意间舒了口气,过了这么久,她的精气神也恢复到像以往一样。
她准备离开梦境了。
不知是从何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使得僵尸的举动不再那么疯狂。
“叶霖,叶霖,你怎么了?”被搂在莫念离怀里的叶霖,躯体突然大放异彩。
在场的所有少年几乎都看呆了,就连僵尸也不动了。
她腾空而起,盘腿而坐,她的腿上居然还架了一把古琴。
哦不!那正是上古神器,伏羲琴是也!
叶霖完全没有感受到众人的惊讶,把现实当作梦境一般。
琴声幽幽,带着一丝丝典雅之风。那万丈光芒般,透着星星点点的余晖,洒在了天麟门的每一寸土地上。
琴声和着笛声,两只不同的曲调,竟如此和谐。
突然,笛音变得低沉起来,不知是缕缕的清风拂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僵尸的低吟声居然又萦绕在耳边,让人听着难受!
叶霖微微睁眼,仔细聆听,纤长的手指在琴上缓慢拨动,清心悦耳。
四周又安静了。
蜀山少年们愣怔怔地看着叶霖,听着那瑟瑟琴声,心中颇感安宁。
僵尸们慢慢倒下,那沉重的笛音又突然响起。她的双手不停地撩拨着琴弦,抑扬顿挫。从汹涌波涛中转化成涓涓细流中的小涟漪。
乌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天空,鸟儿在枝头不停地欢叫。空气中弥漫的尽是芳香的味道。
阵法解除,符盘隐没。淅淅沥沥的雨声冲刷着大理石地面,洗去了血渍,也洗涤了心灵。
一曲洗华,僵尸的肤色也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他们纷纷起身,那双望着天空的的眸子竟也是深色的!
“叶霖,你没事吧!”在震惊之时,没有人会注意到,消耗太多灵力的叶霖,从半空中掉落,掉在了硬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双眼微睁,耳边是他人的关怀与关心,就连他的眼神里也有了那么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