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座雄城，无处不热闹，无处不烟火。
满街人流涌动，随处可见卖菜卖肉的，卖炊饼的，卖糖人的，还有卖胭脂的铺子和摊位，这城里的东西很全，平民百姓们挑挑选选，并不多买。倒不像渭城那般，每次赶集之时，农妇们恨不得把廉价优质的蔬菜水果连车搬回家中，以减少未来一周的生活支出。
城里的梁人普遍穿得朴素一些，一身简短的袍子，搭配布鞋。
似乎被佛山“身外无一物”宗旨影响的这些梁人本就该如此。偶尔有些男子穿得紧身衣，腰间别着一把精巧的匕首，似乎是武行出身。
京城是个花花世界，自然会有姹紫嫣红各色各样的人。
远处一声响亮的吆喝传来，无外乎是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南来北往都来看看”这样的套话，肖夜被这尖锐的嗓子惊着，暗叹发声之人真是了不起，在这吵闹的人声中，他还能清楚听见吆喝，只怕那人也练了许久。
挤开身周的人群，开了一条小缝，他才终于看到了声音来源之处再干些什么。
父女二人正在杂耍，舞刀弄枪，煞是好看，刀枪在父女二人手中耍得有模有样，像是在舞蹈。围观的群众一阵叫好，父女二人自然不是修行者，但如此杂耍的武艺，却比真刀真枪对战，更能挑起百姓的兴趣。
肖夜看得饶有兴致，丢下一小锭银子后就飘然离去，颇有些富二代的气质。
樊少海苦笑着摇头，暗想这小少爷倒是太像个俗人，只怕把他丢在看台上，旁人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不过这也正是肖夜想要的效果，隐于众，才更方便在这城里混迹。
转身踏步来到了另一条街道，这里的胭脂水粉摊位多些，像是个女人街。肖夜眼神放光，京都女子似乎也随着佛山的宗旨，穿着很简单，换句另一个世界的话来说，叫开放。
在这春日乍暖之时，街上的妇人少女都穿着些简单的纱衣，手臂和脖子则完全裸露在外，更有些放荡的女子穿得更大胆些，扭动着柔软的腰身，摆动着翘臀，时常吸引来胭脂店老板的口水和木然的目光，引得老板娘们揪着耳朵，臭骂着拉回了里屋。
肖夜自是知道此地不可久留，转头看去，满脸黑线，老人樊少海早已避得远远的，在街口等着肖夜，那射来的目光，大概传达的意思是，你这小色鬼去逛街，老头我看热闹就行。
肖夜灰溜溜得小跑到老人身边，街道上，揣着酒肉的巨戎蛮族在好奇地打量女人街，却不敢入内，草原上的女人大多很粗犷黝黑，没有这巨城里这些皮肤可以掐出水的妖娆女子，他们好奇地看着，像看着什么新鲜事物。巨梁两国交好也有些年月，但蛮族这些人来了一波，走了一波，还未适应这个国度的美妙生活。
肖夜走了几条街也累了些，心想什么时候有时间也给妹妹买些胭脂水粉。但出了街道才想起来，宰相府里怕是什么都不会缺，未必能看上这些俗粉。
十几年来，京城变化很大，樊少海也有些迷茫，除了几条主街还认得，基本上也算是半个路痴了。
肖夜鄙夷的小眼神扫向身旁的老人，看着面无表情的樊爷爷，心中自是大笑，老人不认路，自然也要装作认路，要不在他眼中岂不是失了身份？
肖夜很识趣地走快了些，在街道头，找到了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妈妈，问清楚道路，便向着城北宰相府走去。
过了菩提大道，再往东走些。肖夜仔细辨认着遇到的府门，认真读者牌匾上的大字。
护国公府，侍郎府，靖南王府，……宰相府。
在宰相府的门前不远处停下。宰相府所在的街道是一条小街，但是门前并不像其他府门那样威严，摆上佛像或者石狮子，宰相门口有两棵大槐树，像是两个护卫一样一左一右拱卫着这个朱红色的大门。门上点缀并不多，似乎比渭城知府的宅子还要稍逊。
肖夜并不着急进去，排了一早上的长队，绕是一老一少极为耐饿，此刻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找到了街头巷角的一间简单的饭馆，入座点饭。
肖夜和樊少海坐在角落的一张小木桌上，安静地吃着店家推荐的特色三鲜面，耳中则听着街坊们闲谈的话语。
对于这条老街上住着的老人，大都是掌握着京城最劲爆小道消息的百事通。他们不比城南那些百姓集中之地的人们，更靠近这上京的政治中心。在肖夜想来，可能就是前世中某座城中一环和五环的区别。
“听说了吗？京都这些大官的少爷小姐们好像组织了一个诗会，在上京最大的游园碧桂园里。”一个满头热汗的粗犷大汉，细声说道，看上去很神秘。
“切，又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我老早就知道了，不过这诗会有什么意思，听说林相府里的念念小姐，才学过人，颇有诗才，只怕其他府里少爷小姐顶多就是个绿叶，要衬托红花的啦。”一个俊俏的书生，满不在乎得说道，表情自得，说完这句话，似乎连身前的面条都是俗物，再不看一眼，扇着摇扇，眼神放光。
“对对，那念念小姐心善人美，只怕是京都各家小姐当中最有才的女子了，听说好多高官子弟都来提亲呢。”
“有才我倒不太关心，可念念小姐真得很心善，前两天讨饭的王老汉路过府门，被念念小姐碰到了，立马拉到府里吃食，出来的时候，还抱着不少银钱呢。就连我这小店前年刚开张的时候，生意惨淡，也是多亏了小姐施舍，才能坚持下来。”店家老板大声说道，似乎想让全部吃饭的人都听到一样，眼中没有一丝尴尬，就像受到念念帮助是一件极为自豪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