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烟尘散去，肖夜自灰土中爬出，脸色大变。
场中已没了老人的身形。他站起身来，环视搜寻，终于在老僧身前数米的大坑边看到了漏在外面的布衣碎片。
那布衣正是属于樊少海的。
随后肖夜强忍泪水，飞奔而去。
“樊爷爷。”肖夜到了坑外，轻声呼唤，看着眼前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老人。
老人的左臂已于刚才惊天一战中消失，半边锁骨也残破露出尖刺，血水和体液沾满了全身。老人嘴角甚至挂着几个小块的内脏碎片。
便是强弩也无法贯穿的身体，今日一战却残破到如此地步。
肖夜眼眶湿润，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立的老僧，确认其没有气息后，用手疯狂的在老人身边挖动，想要将陷入地面的老人解救出来。
“爷爷。”肖夜的眼泪一滴滴混入泥土之中。老人是肖夜的精神支柱，所以他此刻近乎疯狂。
“少，少爷。”虚弱苍老的声音传出，这两个字似乎耗尽了樊少海全身的力气。
肖夜猛得抬头，膝盖在地上挪动，身体靠得老人更近了些。
“爷爷，你，你不会有事儿的，我这就把你救出来，找，找渭城回春堂的最好的黄裳大夫，给你治伤。”肖夜颤声道。
“你先用冰雪意，凝练真气帮我止住伤口，否则我会失血，过多。”樊少海眼珠艰难转动，撇向肖夜缓缓说道，简单一句话竟然说得断断续续，可想而知他受伤之重。
肖夜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关心则乱，竟然连前世的医学常识都忘了。
他自气海雪山调取全部真气聚于右手手掌，识海中还未临摹，雪元素居然就在其莫名强大的意志下，在掌中浮现，盘旋。
“樊爷爷，你忍着点。”肖夜顾不得惊奇，小声说道，将冰雪真气缓缓对向了老人残破的左半边身体。
雪白的真气涌向了伤口处，冒出“呲呲”的结晶声，老人身体止不住的抖动。片刻后，左半边身体染了一层白霜。
肖夜脸色有些苍白，目露担心之色，检查了一下老人伤口。
“不必看了，已无大碍了，扶我起来。”樊少海虚弱地说道。随后咬着牙，鼓起体内残存的极少量真气挣扎着坐起身来。
肖夜见状，将手掌抵住老人后背，渡了真气过去，然而真气竟然无法入体。
“刚才一战，我身体主要经脉破损严重，气海雪山如今空空如也，不必浪费真气了。”樊少海咳嗽了几声，脸色居然红润了些，“可怜这老秃驴，半生修佛，却还是逃不过人生苦欲，求不得，放不下，何尝不是心中执念。”
肖夜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怒上心头。都是这老和尚才将樊少海伤成这样，肖夜起身而去，就欲将老和尚踢倒，他双手合十的样子实在惹其反感。
肖夜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心中自然也有快意恩仇的念头，谁伤了自己至亲至爱之人，他便挥刀向谁。
“少爷，不要伤害他，将断刀和碎片收好，咱们抓紧时间离开，刚才一战动静太大，这老和尚身份不简单，若让城里人发现这里已经停战，必然会派人前来查看，现在我们还不能暴露身份。”樊少海剧烈地咳出血水。
他自然了解肖夜的性格，但却不愿其侮辱一个圣者的尸体，本来他就与老和尚没有深仇大恨，只是立场不同。而且，也确如他所说，浪费太多时间，让人知道老和尚被他所杀，只怕会惹祸上身，所以开口阻止。
肖夜闻言，深吸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愤懑。听老人所言，快速将柴刀从老僧胸口抽出，无意间，却将老僧手中念珠碰落，掉落时，他隐约看到了佛珠上极小的纹路，犹豫一瞬，便连同碎片一块塞入包裹中，背着老人进入大山阴影中快速遁去。
现在如想回到渭城，绝不能再走城门，只能趁渭城还未封锁，绕山从后山处进入枯山。只是这样一来，便多了几十里的路程。
但现在已经别无选择，樊少海嘱咐了几句后，便昏睡过去。肖夜感受到背后老人微弱的呼吸，双目发红，血丝遍布。
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
现在当真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了。
……
山水居内，董天豪拄着拐杖，在前院老槐树上靠着。刚才下人们向他说起了肖夜和樊少海出门的消息后，他心中便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担忧之情。
老仆人很少出门，绝不会去看什么七彩祥云。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希望别发生什么意外。董天豪心中想到。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也摆脱了轮椅，能够倚靠拐杖行走，但是却出不了远门，否则他定然会追出去瞧一瞧。
太阳已掠过头顶，向西边落去。山水居外远处的大路上隐隐传来兵士齐跑的震动声。
董天豪此时的担忧已转化为了焦虑。
就在此时，居内四方院子中传出一丝声响。
他侧耳又认真听了片刻，眉头紧皱，拄着拐杖疾走向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