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我被春婵唤醒,说苏启言已在府门口等候多时,我从被窝爬起来,发现自己的睡姿难以用言语来形容。锦蝶仿佛被谁气到一样,一见我醒了过来,十分激动从门口冲进来,“公主,都怪春婵,不然你遭我一掌也不至于现在才醒,苏启言派人来催过好些时候了!”
春婵委屈巴巴:“公主,奴婢怎么叫您都叫不醒。奴婢看着锦蝶气势汹汹,怕她控制不住力气,打在你身上万一你受伤就不好了!”
是么?我什么时候睡觉睡这么沉了?“行了行了,快帮我梳妆打扮,”我心有点慌。
来到府门前,一辆马车安然放在一众下人中央,见我出来,一个个眼睛都抬头看我一眼又把头低下,有点不好意思,让这么多人等我,心里怎么说也是过意不去的。
“来晚了,辛苦大家等我这么久!”
在这种时代,奴才等主子乃天经地义,话一出口,就后悔起来,一众下人面露惊异之色,肖缜从轿车后走过来道:“公子已等候多时,请公主速速上车。”
我便不再废话借着步阶上了马车。这时才反应过来,只停了一辆马车,帘子一掀开,苏启言漆色凤目直直盯着我,我尬笑一声,有些被吓到,忙在边上的位置坐下来。
我偏头去看苏启言,发现他也在看着我。
我并没有很愧疚却装作一副愧疚的模样道:“应该没有迟到多久吧?”
苏启言眼神转到别处,一副明显是我坏事的样子,淡淡道:“嗯,估计,已经开始了!”
来到刘府,苏启言吩咐人把贺礼给刘府下人,下人又引我们到堂内,满堂皆是人,苏启言客套一番便同我在空着的位置上坐下来。
坐下来一看,许多生面孔,左伊莲点头同我打招呼,见高舒白,高禹宣正端坐着喝酒,刘府来了不少人,不由得有些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刘伶的诞辰,刘府大夫人,妾室及其子女都来了,看来,或许是因为这两家交好,关系很是不错。
今日刘府这景况虽也盛大,却也与当日建宁公主府建宁公主的诞辰排场不能相比,到场的除了京都的官及其家室估计也就是一些商户。刘开远,正四品通政使司副使,估计来人应该也有不少是因为刘诰的关系。只是,刘诰官至几许春婵没告诉我。
每次来赴宴几乎就是来和一大群面容带笑心思却各异的人吃吃喝喝,讲些恭维违心的话,这次也自然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这一次却比之前感觉有趣许多,趣事便是有美男观赏。
没办法,死性难改,何况我是懒得改。
对面有高舒白,高禹宣。高禹宣就算了,那厮拿起一盏茶就不曾放下,看似是在认真品茶,实则只有我知道他是明目张胆地偷窥我,而苏启言就在我身边,这人胆子真大,我能做的也只能尽量避免和他对视了。
因此,我便看着高舒白饮着他桌前那些杯子,他的眉头一蹙,我便猜杯子里的是酒,若是无甚变化就认定里头装的是茶。最重要的是他一饮而尽的那种风度,姿态,过于美好,人可懂?
如此反复,竟也不觉得烦腻,他低头捡东西时我望一眼四周的人,见左伊莲竟也看着那个方向。视线尽头约莫是高禹宣,这姑娘一定恐怕是被高禹宣风流外表迷惑了,我叫了一声“阿莲!”她才眨眼回过神来看我。
我朝她笑笑,心里在想,她是不是对高禹宣有好感?想了想又只能当作它不太可能,高禹宣这种风流浪公子,若不是觉得她与高舒白性格不搭,当看见她看往那个方向时,怎么也不会认为她看的人是高禹宣。
左侧手臂被人捅了一下,一看,是苏芷敏。她笑嘻嘻的,身后跟了一个嬷嬷,我拿起桌上的糕点递给她,她放在嘴里嚼起来,两腮鼓邦邦的。她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指着一个方向道:“嫂嫂,今天我娘也来了。”
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衣着艳丽,化浓妆的女人,看不出年龄,估摸着应该三十多岁的样子。之前我一直好奇怎样一个女人才能生出苏芷兰,苏芷漪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儿,现在一看,与脑补的有些出入。
这时一旁的苏启言从盘子拿了块方糖,递给芷敏,道了句“快回去,你娘找不着你该担心了!”
芷敏一副难为情的神色,显然不想回去,我知道她喜欢和我玩,眼下是见到我了想和我多待会儿,我正要说“没关系,她娘看得见她,”
便见一双纤细玉手落在芷敏的肩头,芷敏猛然回头,往一旁侧过身去,一袭水蓝云雾襦裙映入眼帘,裙上绣着熙熙点点的兰花。
这才看见来人是苏芷兰,她半蹲着身子,原本高挑的身段此刻与苏芷敏同高。
“敏儿原来在这里,可让我好找的!”苏芷兰朝我道了句公主好,又转向苏启言:“阿言!”苏启言一声“阿姐也来了!”惊掉了我下巴。原来我一直以为,苏芷兰比苏启言小些,事实证明,不要用外表加感觉去估算别人兄弟姐妹到底谁大些,不然,极容易在事实出来的那刻会把自己给怀疑上。
我一向喜欢把不熟悉的人都以“你”来称谓,在现代的时候经常被人说没有礼貌得改,但习惯成瘾怎么也改不了。但也因为这样我才没把苏芷兰称“芷兰!”,小孩都知道,比自己大的人不能直接称姓名,虽不知道苏芷兰是不是比我大,但起码苏启言怎么称她我也得怎么称她,话说,苏启言和我,谁大一点呢?
“听父亲说你染了风寒,这么快就好了?”苏启言语毕,苏芷兰掩袖咳了几声。
“外面风大,风寒未好为何还要出来走动?”苏启言问。
“啊?感染风寒?阿姐怎的咳起来了?”顺着苏启言的话,我问道。
感染风寒?严重么?不过就顶多感冒而已,这些古代大户人家身体就是金贵,我翻了个白眼,嘴上却不能附和心里,怎么说也得装作关心的样子,身为她阿弟的媳妇,这么问正能表现出我身为弟媳的风范。
“不碍事,一直闷在府里不沾人气,风寒才难好呢!”苏芷兰又咳了几下,牵着芷敏的手,看了苏启言几眼,与我们道别离去。
我对着她们的背影道:“芷敏啊,有空可以常来我府上玩噢,你大哥呀,想你想得紧,常常念叨你!”我是真喜欢这个丫头,公主府太缺乏有趣的人了,我便这么对着她的背影道。因为堂上歌舞升平,所以我这一喊一点也不突兀,却能让她们听见。
闻言苏芷敏回过头粲然一笑,苏芷兰瘦肩是一顿,苏启言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似是无奈地坐回座位上去。
待天由晴转阴的时候,院里放着的一大堆贺礼被人抬走了,外头刮起大风来,树木沙沙作响。
没多久天空下起倾盆暴雨,不过才上午十一点的样子,天空却很暗了。
不知道我吃了些什么东西,混合在肚子里,难受的紧,眼下终于忍不了了起身要上如厕,走了几步才发现不知道如厕身在何方,我打发丫鬟问这府里的下人,立即就来了一个紫衣姑娘领我去如厕。
从厕所出来,我肚子仍是不舒服,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吃的哪几样东西在我肚子发生了化学反应。我打着油纸伞,雨下的比刚才小了,雨声淅淅沥沥打在伞上,一阵阵风吹来十分凉快。
返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个园子栽了好多花草树木,忍不住停下脚步在里面逛了几圈。
就耽搁了这逛几圈的时间,出来后没走多远就在路上碰到了高舒白。
远远的看见他,一袭白衣飘飘然,一把油纸伞,伞上一方是山水墨画。一道道笔直的雨重重叠叠淅淅沥沥,他的脸由远及近在眼前逐渐清晰。
“好巧啊!“他经过我,我停住脚步,他也站住脚,缓缓道:“嗯!”
我的伞或许有些歪,他白色宽袍下的手伸过来扶了扶我的伞,又缓缓道:“雨太大,快些回去吧!”
望着他颀长的背影,好感油然而生。
方才他把我的伞扶正的情景犹在眼前,动作好生温柔,就像蓝天里的白云朵,就像一袭春风……
思绪戛然而止,雨变大了,我没了命的样子一路狂奔,仿佛方才的心动不曾发生,回到堂上时已然成了只落汤鸡。
怪就怪在那个紫衣丫鬟,没尽完丫鬟的本分,领了我去如厕,出来人就不知跑哪去了,害得我路上耽搁了时间,遇上暴雨,把眼下这个狼狈的样子暴露在众人眼前。
我换衣服收拾好了出来后,席上的人已走了一大半了。
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时看见苏芷兰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眼下和苏启言说的正欢。我走近,发现不能用说的正欢来形容,应该说是,苏芷兰自己在说,苏启言嗯,啊的在一旁附和,有些尴尬,见我回来一下子就走了。
我问:“她和你说什么了,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苏启言起身,淡淡道:“在说你的坏话!”
我惊道:“啊!怎么在说我坏话,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不坏的呀!”
说这话的时候,他到刘开远前告辞回来,对我淡淡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