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饭桌上氛围不热烈,也不冷清。大多是袁胜和方和舅舅在说,方和和袁莳在听。
袁胜和方和舅舅都是在生意场上闯荡多年的老油条,自然不会让场子冷下来。
方和袁莳两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小声谈论着一些无聊的话题,只有在袁胜和方和舅舅提到他们时才抬头应和一两声。
并不是所有时间都有话题可聊,两人就说说家里的事情。方和讲讲自己妹妹的趣事,说说家里的那条丑狗。袁莳说说哥哥的趣事,聊聊父亲的严厉。偶尔相顾无言,也不觉尴尬。
方和觉得自己和袁莳呆着时很舒服,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不用像上一世那样担心伯父会突发怒火,也不用小心妹妹情绪是不是变坏。
方和从袁莳嘴中第一次知道原来有时候被爱、被关心也是一种负担,这也许是另一种苦恼吧。以前从其他人那里也听到过这些,诸如父母管得太严,总是插手自己的事情,当时只觉得他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今天却没有这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有一种魔力,让他去相信。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舅舅不能开车,方和开着车载他回家,舅舅的车袁胜会安排人开会去。车上,舅舅眼神古怪地盯着方和看个没完。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方和摸了摸脸,问道。
“不是,你和袁总妹妹是什么关系?”舅舅喝完酒,有些不舒服,把座椅往后放了放。
“舅舅别乱说,就是上次接受采访,一起吃过饭。”
舅舅神秘地笑了笑:“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什么时候乱说了,就是问问而已。”看到方和想反驳,就扶着头躺倒座椅上,“哎呦,酒喝多了,头疼,我躺一会儿。”
正是中午车流高峰时间,路上堵得水泄不通。舅舅躺了一会儿,又说道:“你那本小说我看了,确实不错。而且现在好些作家学者都夸你呢,不愧是我外甥,有我当年风范!”
方和扭头,疑惑地问道:“舅舅以前也写过书?”
“我...我那是比喻,比喻你懂不懂?亏你还是作家呢!”舅舅实在是没想到方和会来这么一句话,强自解释道。
“哦,明白了。”
“方和,你以后也得多出去走走,不能老呆在家里。你以前多会说话啊,嗯...我不是说你现在不会说话,就是很多时候太沉闷了,一点都不活泼。”
方和和舅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路上的车流也渐渐少了许多。
到了舅舅家里,瑶瑶已经上学去了。
“你又喝酒了?还带着小和?”舅舅一进门,舅妈就怒目而视。
舅舅小心地陪着笑,“没喝多少,小和没喝。你说人家袁总都给倒上了,不喝不是不给面子吗?”又赶紧转移话题,跑到客厅里,拿起一本书对方和说道:“方和,你看,这是你的小说吧!”
“切,买回来看了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还有脸给小和说。”舅妈说着进了厨房,给舅舅和方和准备蜂蜜水了。方和舅舅像个小孩子一样,惯会耍无赖,偏偏她还就吃这一套。
舅舅脸色有些尴尬,举了举书,又放下了。
在舅舅家里坐了一会,方和去了学校,下午有一节课的。现在方和大小算个名人,这两天在网上有些话题量,学校里许多人都拿着手机给他拍照。
下午的课是工程数学。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来的方和已经选择了理科,所以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好在他上一世也是学理科的,倒是不费劲。大学选择了和上一世一样的机械,好有更多的时间写小说。
这门课的老师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但每次上课还是会把仅剩的几缕头发打理得井井有条。讲课时操着一口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尤其是念英文字母时,口音格外怪异。
“呦!什么时候咱们数学课也有这么多旁听生了?方和,老师得感谢你,你间接提高了我们学科的到课率。”老师一进来,看着乌乌泱泱坐满的学生,调侃了一句。
他倒是没着急讲课,说道:“你的小说老师看过了,不太满意。里面竟是些外国人名字,你说说咱们学校这么些老师同学,竟然没有一个人在你小说里出镜。说好了啊,你的下一本小说一定要用我的名字写个角色,最好是那种风度翩翩气质出众的。”
说了几句闲话,老师才开始讲课。期间又叫方和回答了几个问题,说是不能辜负了这么多来旁听的同学。
下课后,几个小姑娘拿着手机想和方和拍照,方和没有拒绝。可是人越围越多,眼看就到瑶瑶放学的时间了。跟在场的人解释一下原因,并且许诺下次上课一定拍,才从教室里挤出来。
来到遥遥学校,像往常一样等在学校门口,旁边也会有人远远地看着他说些什么。看起来,他的确是出名了。
原本,他是很讨厌公众人物的。大多公众人物的文化水品、道德素养和他们惊人的影响力并不匹配。文化水平不是说学历高低,他也不认为一个人的学历高低就代表了这个人的文化水平。看起来,“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这句烂大街的话多少还是道理的。
出名,是一件好坏参半的事情。身上的优点、缺点都会被无限放大。而且,一定会影响自己的个人生活。前世有很多明星,一边享受着粉丝带来的利益名誉,一边又埋怨自己没有隐私。
这是没有道理的,就像是农民从不会埋怨玉米叶子剌的皮肤疼,不会埋怨夏天里日头太毒,只会欢喜庄稼长势喜人;就像教师从不会埋怨自己的学生若干年后不认得自己,不会埋怨粉笔尘太多,只会高兴自己教过的孩子都长大成人。
当你选择成为一位公众人物,就必须放弃掉一部分隐私。就要做好准备,自己的婚姻、家庭可能会被别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