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五天。
这些天里,文婧都是靠喝阿银的血才活了下来,她也不想这样,可还是那句话——形势不由人。
第一次她拒绝,阿银就生气了。
他脖子上那条褐色的藤蔓一下子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尖刺,争先恐后往他皮肉里扎。
文婧自是吓得不轻,她猜想这条藤蔓应该是那些人用来压制阿银力量的工具,只要阿银情绪激动,它就会长出尖刺。
于是阿银的爪子,她每天都得舔一次,舔完左边舔右边。
兽形态的阿银恢复能力很强,今天咬开的伤口,文婧下一次动嘴之前就痊愈了。
血带着淡淡的腥味不好喝,可相比之下,文婧更心疼阿银每天都得咬自己一口。
所以每次结束之后,她都要亲亲他的伤口,再小心呼呼一会。
就像另类的相濡以沫了,虽然是阿银单方面喂养她……
木笼被黑布盖住,文婧看不到周围景色的变化。但随着行程变长,路上渐渐有了人声,车子行驶也趋于平稳,想来他们已经到达那些人聚居的地方,或者说是到了城镇。
而文婧越发惶恐忐忑,她不知道两人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若只是她一个人,最差不过心如死灰,随便那些人怎么处置自己,大不了一死了之。
可阿银现在和她在一起,她没办法坐以待毙,总得想个办法,至少让阿银逃出去。
但太难了,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她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听不懂这个世界的语言,她试过装痛,想骗那些人打开笼子。
可她刚做出痛苦的表情,惨叫都还卡在嗓子眼里没嚎出来,阿银就先急了。
他脖颈处那条会长刺的藤蔓又开始探头探脑,文婧只得立刻停止计划,揽过他的脖子一叠声温言安抚。
文婧盘腿坐在阿银面前,和他分析现状。因为担心阿银听不懂,她还加上了很多身体语言。
“阿银,你看,我们两个一起,估计是没机会逃的。可你一个人的话,他们肯定抓不到你。”
她指指阿银,又指指自己,两只手分别伸出两个手指头,交替移动做奔跑状,然后摆手,表示两个人一起走是行不通的。
“你不用担心我,我肯定不会有事,我觉得……我应该是挺值钱的,那些家伙不会舍得让我死。”
她指着阿银,一只手跑动,然后猛地点头,表示这样可行。又指着自己,拍拍胸脯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不会有事。
阿银静静看着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这样,你先逃了,再想办法救我,是不是比两个都困在这里要好?”
“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等有机会,你就先走,不许反悔啊……”
“…………”
“阿银,你听不听得懂……”
阿银软下身体,无聊地懒懒打个哈欠。他把脑袋搭到文婧腿上,闭着眼睛低唔一声:“顺毛。”
文婧噎住,这种对牛弹琴完全在做无用功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
阿银在她怀里不满地蹭了蹭,文婧只能伸手抚上他毛茸茸的大脑袋,丢开别的心思专心给他顺毛。
阿银在她的抚摸里舒服地眯起了眼,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摇晃。他的神情安逸又自在,文婧看着,心情被他影响,嘴角也慢慢扬了起来。
天才知道她有多珍惜和他在一起的平静时光。
她虽然想让他尽快从这群人身边离开,可在这么可怕的世界,他是她唯一的安全感,她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多一分钟也是好的。
这天下午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了。
文婧猜这行人应该到达了目的地,那接下来,他们要开始处置货物了。
该怎么办?
逃,已经来到这些家伙的聚居地,逃不逃得出去不说,就算逃出去了,两人又能躲去哪,搞不好还是要被抓回来。
不逃,那就真是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做奴隶还好,万一那些家伙是买他们回去做菜做标本做研究呢?
奇珍异兽啊,妖怪啊,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文婧都不敢继续想。
她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哪怕仍是难逃一死,但不因前路艰险就畏缩不前,也不因希望渺茫便放弃尝试,至少,对得起自己。
天慢慢黑下来,也没有人来照管他们,文婧侧耳听了一阵,四周静悄悄的,便伸手开始用力掰那木制的栅栏。
说也奇怪,这藤蔓编织成的四方笼子,看起来简单粗糙,好像随便几下就能破坏它。
但文婧努力过不止一次,扯不断,撕不开,随着她加大手上的力气,车厢还会催生出更多的藤蔓,将笼子慢慢封死。
至于阿银,他脖子上有那怪东西,文婧不敢让他帮忙。
可能也是料定了他们无法逃脱,车边上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文婧咬着牙拼命扯那些藤蔓,她先掰开了一个口子,让脑袋挤出去,再挣扎着用身体扩大缝隙,试图弄出一个让阿银也能通过的缺口。
好在这藤蔓还算柔韧,文婧使出了吃奶的劲,憋着一口气挣得满脸通红,她手足腰齐齐发力,身体已经弓成大虾,总算将笼子撑开了一道缝隙。
文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上青筋都暴出来了,她瞪着阿银,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阿,阿银,快……出去。”
阿银看着那道细缝,有些为难地歪了歪头,不要说身体,他半个脑袋都塞不进去啊。
远处隐约有脚步声传来,阿银眼神一凝,咬住文婧的衣角把她往回拽,嗤啦一声,衣服撕坏了,却没能把人拽下来。
藤蔓还在不停生长,有些已经攀上了她的胳膊大腿,文婧也发现这方法不行,但藤蔓在不停收紧,就着她绷紧的姿势,一圈圈地将她捆了个结实。
阿银也顾不得那赶来的脚步声,咬住藤蔓向后拉扯,不让它继续收紧,爪牙并用地想把文婧刨出来。
就在文婧觉得自己快被勒断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轻笑出声,随即全身一松,缠着她的藤蔓哗啦啦地往回收,不仅如此,关押他们的笼子,他们身下的木车也开始收缩。
只一小会的时间,原地就只剩下一根细细的树枝和那块盖住笼子的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