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乐意做倾听者。”马丁紧紧跟在身后,现在整个地下显然是这只大老鼠的地盘,他也很乐意了解一下这只老鼠的过去。
“我想想该怎么讲述才比较合适呢?”格罗巴纳斯慢悠悠地走在铁架走廊上,宛如君主般视察着自己的军队,下方的鼠型人很难不注意到他,但只是敬重地点了点头,便继续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嗯,”在考虑到盟友有同样身份的尴尬后,格罗巴纳斯开始讲述,“这幅奇怪的身躯多亏了他们所赐,我有现在的成就也是拜这幅身躯所赐。”
这番话说得颇为绕口,以至于马丁也不免地愣了好一阵,但现在他只是作为聆听者,表现地过于渴求只会惹人反感,所以他静静地等着解释。
过了许久,好像回想起了不愉快地回忆,格罗巴纳斯有些厌烦地用左手敲击起了一旁的铁栏杆:“很不幸,我大概二十六岁的时候被他们捉住,作为最早的一批改造者,我被送进了戴门实验室。”
经典的戴门实验室改造经历,这段经历对于马丁而言算是比较耳熟,在形形色色的改造人口中听过多次,他便对这个如同集中营般的实验室有着极为深刻但又浅显的印象,深刻是对他们恐怖的手段,浅显是对他们具体势力的未知。
“一开始还算正常的身躯在他们的改造下,都将变得不完整。”
格罗巴纳斯指向下方密密麻麻的鼠型人:“他们所喊的父亲大人,就是表面上的意思,更准确地说,他们应该喊我作母亲大人。”
这下马丁彻底像石雕一般定在了原地,他感到自己一向活跃的大脑有那么一刻是停止状态,甚至连呼吸了停了好一段时间。
“这里的1090个,都是我的孩子,但如你所见,我是个雄性同时也没有配偶。”
“我的身体未曾停止过生产,直到三个月前才真正停息下来,但我的身躯也变成了现在根本不算生物的模样。”
格罗巴纳斯拖着那一丛丛肉块缓慢地移动着,不时还有些黏液从缝隙中牵拉出丝线,越加浓郁的臭味让人不住的有种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
但他丝毫未感到累赘,依旧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一只健康的老鼠能在黑暗中以每年最多64只的速度繁衍着,显然人类的躯体比老鼠更高效率,一年一百多只,啧啧。仅仅变成这样后的一年多,战争便结束了,戴门实验室消失,兵源计划被作废,我是那个计划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尽管只是在黑暗中活着。”
“你听过蚁后吗?”
突然的奇怪问题向马丁抛过来,话题内容跳跃有些大,同时又是没从刚才改造身体的震撼中缓过神,所以马丁并未多想,肯定地点了点头。
“呵呵呵,你很好,”似乎对回答有些满意,格罗巴纳斯半眯起眼睛笑了笑,“这里就是鼠型人的蚁巢,十年前我便在这片垃圾场中建起了一个巢穴,借助这些孩子和我微薄的电子知识,我就和这些孩子扎了根。”
“但是,这些孩子生长是普通人的数倍,等到成熟期后我才发现,他们根本不具备繁殖能力,就好像是一个蚁巢的诅咒一样。”
说到这里,格罗巴纳斯仿佛抑制不住悲伤,摘下眼镜摸了摸脸部,声音也微微地发颤。
“这些都是好孩子,我还记得第一个在这里诞生的人,”他指向站在对面铁架上的一个消瘦的鼠型人,“他叫德文,现在这个孩子已经是这里的主管。”
这种既像母亲又像父亲的口吻从一个长相奇怪的鼠型人口中说出实在有些别扭,马丁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叹,脸上并无半点反感之色。
在常人看来这是一个关系扭曲且让人惊异的地下王国,但对马丁来说只是有些新奇罢了,无论是格罗巴纳斯这丑陋的身躯,还是这些关系扭曲的成员关系,这些放在原本的自然中都已经存在。
对马丁而言,人的一切创造在大自然中都能找到本质,所谓扭曲的概念,也只是人对自己不熟悉的自然关系带入到同族的概念罢了。更何况,格罗巴纳斯这个,还是人自己造成的结果。
“每个都有名字吗?”马丁就好像是被代入回忆了一样,跟着话题接下了一句。
“嗯,我都记得,包括外来的。”
就好像是为了印证格罗巴纳斯的说法一样,迎面便跑来一只毛茸茸的褐色老鼠,按照正常体型大小是七岁左右。
“维拉斯,你呆头呆脑些什么呢?”这个小家伙显然很得宠,因为她被轻易地被格罗巴纳斯抱在怀中。
维拉斯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对父亲大人旁边的陌生人只是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便不再过问,随后奶声奶气地说道:“今天大家都是很努力的一天,我送水也忙不过来了。”
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已经能在这里帮得上忙了,尽管只是偶尔负责搬零件和送水而已。
“呵呵呵,好样的,我来介绍下,这是马丁叔叔,是我们的客人,接下来希望住在我们这里一段时间哦。”在孩子面前,格罗巴纳斯放下了上位者的威严,轻声地介绍着马丁。
乖巧地打了声招呼后,维拉斯觉得接下来听别人谈论自己不懂的东西实在不如在下面横冲直撞有趣,便示意格罗巴纳斯放下自己,像风似的跑下楼梯。
“很乖的孩子,而且也很受别人喜爱。”小家伙很快投入到工作状态,也很受哥哥姐姐们的照顾,马丁感慨道。
“他是最后出生的孩子,仅仅只是生长了三个多月,他们生长的速度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迅猛,当蚁后停止繁殖后,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我不知道这座蚁巢能运行多久,这便是我开战的最大原因,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们随时面临着他们的威胁。”
现在这座王国的产能达到了前所未有速度,但从格罗巴纳斯的口中却给人一种末日余晖的感觉,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狮子可以吞噬一头巨象,但却无法踏尽一座蚁巢,虽然他们学到的知识不多,但这句话我一直教导他们,我希望他们能无顾虑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