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分钟，两人就感到体温正以惊人的速度流失，眼睛的疼痛感逐渐变得不再明显，这是身体开始麻木的表现。
马丁能很明显感到自己的呼吸正在变得粗重起来，这种慢性死亡的感觉真的极其痛苦，他已经发觉自己的大脑逐渐恍惚起来，但自己的意志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以及，不要浪费任何一颗子弹。
老人的声音已经平息下来，马丁不知道老人此时已经移动到哪儿，房间内老人和艾薇的方位他已经不清楚了，贸然开枪之后只能会误伤艾薇，但再不解决眼前老人的能力两人都得死在这儿！
马丁左手向前方摸索起来，方才放在桌面上的烟蒂已经不见，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抱歉，毕竟还是要补充的。”
大概是在自己的左后方，马丁将枪口指向老人的方位，但老人显然想到了这一步：“你的战斗素质真高，但你就不担心小姑娘了么？”
马丁的枪口依旧指向那个地方，他平静地说道：“多谢你的赞赏，但比起慢性死亡，我更喜欢找出活着的机遇。”
枪口骤然向上，马丁扣动扳机，尽管大脑供血不足仍然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小的影响，以至于子弹产生的后坐力让他的手臂也不住一颤，但凭借多年的射击技巧和对自己身体惊人的掌控程度，马丁已经感觉到了目标已然击中。
“喂喂，你射哪里呢？疯了吗。。。。。。”
“现在，该意识到黑暗的结束了！”马丁对枪口哈了一口气，白烟被微微吹散。
嗤！
老人站在艾薇的身后，虽然他并不是喜欢要挟他人的那类，但马丁的反应能力和心理素质着实让他不敢轻视这个男人。他相信马丁不会随便向着这个小姑娘开枪，虽然小姑娘用作肉盾有些可怜，但在她死前作为掩护与马丁对峙才是自己活下来的关键。
然而老人自己头顶发出的怪声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去，他看到了很多水，很多很多的水因为子弹打出的孔洞疯狂地从天花板的水管中涌出来，他现在再低头已经没用了，就是跑开，那些喷涌出来的水幕也会将他的视线模糊起来！
马丁说道：“你之前说过你有枪但却不用，选择让我们慢性死亡，所谓的“看着我们死去”，恐怕是你不能丢掉我们的视野吧？现在，你的视线已经被我剥夺了！”
水管里的过滤水不停地喷涌着，老人发了疯一样抹除着眼镜上的水滴，然而越抹越多，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他的身体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不停地颤抖着。
马丁猜的没错，他的视线有了光亮，眼里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除了因为一些血液停留在眼睛里导致视线有些红色盲点。
马丁用手接住一些过滤水抹在脸上，快速抹除眼中的血液后将枪口再次指向老人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只是这次，他能清晰地看到老人狼狈苍老的模样。
“看来我对这里的了解比你更深刻。”马丁叹道，贫民窟的人不会将筛网水管直接装在天花板上的。
老人知道败局已定，也不管那副奇怪的眼镜有无擦干，只是无奈地倒在旁边的椅子上，笑道：“在这种时候你的脑子依旧冷静，真的惊人。我第一次看不见时可没有这么镇定，呵呵呵。”
老人边笑着边取下那副奇怪的眼镜，眼镜后面是两个空洞，眼角的皱纹向原本存在眼睛的部分聚拢着，眼睑的肉仿佛被那两个空洞吸了进去。
艾薇此时也恢复了视力，当她转头看到身后出现一个“怪物”时，吓得窜到马丁旁边，一脸紧张地从怀中掏出武器指着老人。
老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每个不适应者就像被诅咒一般背负着不幸，我也不例外，让人失去视野能力的不适应者是个需要靠这副眼镜才看到东西的瞎子！”
马丁一时语塞，他不免想到迈克那双全是空洞的手臂，光滑无比的孔洞就像人为打造出来一样，没有人能想象得到这些不适应者到底背负了多少不幸。
老人任由过滤水将自己全身都打湿，他靠在椅子上说道：“你分析得没错，就像“感同身受”一般，原本是我受伤的部位能反应在盯着的目标上，但他们将我的眼睛挖去时，我已经不再需要让自己自残来打败别人了。”
马丁心中有些发毛，如果老人所言真实，那在刚才自己的身体是默认自己处于“无眼”的状态不断地从大脑里流出血液，而自己的眼睛只是充当暂时的“堵塞物”作用罢了。
“你很厉害，也很聪明，”老人继续说道，“但更重要的是你足够坚定冷静！而我。。。。。。”
嗤！老人从口中喷出一团血雾，随即无力地从椅子上向前倾倒。
出现始料未及的情况，马丁大惊失色地冲上前扶住老人：“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说过了，他们情报网遍布每个角落，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咳咳，”老人剧烈的咳嗽将喉咙的血液咳了出来，继续颤颤地说道，“我就必须咽下口中的毒药，关于那个人我不能透露太多，我的意识被拘禁在那个人手里，我一定要做出已经全力以赴的模样，我虽身死，但我的意识万万不能让那个人灭掉！”
老人说到后面时神情流露出恐惧之色：“他们！他们来了！来了！我相信你能带我走出这里，但在此之前，你，千万不要相信这里任何人！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马丁此时心里也颇为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那个人，咳咳，他不只是一个人，希望幸运永存你身。。。。。。”
老人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神态极为恐惧地垂下了头，再也听不到呼吸声！
马丁心中不住地难受起来，他将老人放在椅子上，用右手将他双眼合上。
他站起身回想刚才老人所说的话，身体也不住地打了个冷颤，不知是被水浸湿后的寒冷还是被那不可探知的真相所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