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笔下渐渐成形的梅花更是栩栩如生,有的含羞待放,花苞鲜嫩可爱;有的刚刚绽放,就有几只小蜜蜂钻了进去,贪婪的吮吸着花粉;有的盛开许久,柔嫩的花瓣若人喜爱,唯独没有开谢的梅花。
“梅花不是娇贵的花,愈是寒冷,愈是风气雪压,它开得愈精神,愈秀气。东风才有又西风,群木山中夜夜空。只有梅花吹不尽,依然新白抱新红。一幅《早梅》献给娘娘与太子,愿我大禹王国如这早冬之梅,佼佼傲立于苍穹之中,万世不衰。”
“好——”人群中霎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幅绝美的画,一首绝妙的诗,一袭绝赞的话语,真不愧是出自太傅名门!
皇后一脸喜色地接过那幅画,细细观摩后亦是赞不绝口,吩咐下人传到审考官的手里。
叶紫依眉梢一挑,细声道:“紫依拙手,该是洛儿妹妹献艺了。”
皇后看向她柔声道:“洛儿,紫依丫头的画早就闻名,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尽管放开手便是。”
这话说的绝妙,既赞扬了叶紫依的画技,又暗示了洛儿,言下之意,便是叫她放宽心。
叶紫依又怎会听不出来,她面露笑容,眼神,却是变得异常凌厉。
洛儿不慌不忙地回了她一眼,面向皇后说道:“紫依姐姐的画技已是无人能及,若洛儿再用笔画梅,倒是真成了班门弄斧,让人见笑。”
太子闻言,眸中忽闪过一丝不解,难道她要放弃?
叶紫依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皇后正要开口,洛儿紧接道:“洛儿也喜欢作画,只是觉得作画不应该局限于画笔之上,而是要用心,所以,洛儿作画时从不需要用笔。”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上无不呈现出震惊的神色。作画不用画笔,这可是头一次听闻!
叶紫依咬牙不甘道:“紫依倒还真相看看妹妹的绝技。”
“那就献丑了。”洛儿双眉飞扬:“不过,这点墨可不够。”
皇后唇角一扬,这洛儿确实让她大为震撼,那清冷的外表下实则是一副不轻易服输的心,大胆、果断、机智、狠烈,这一点与她自己极为相似。她双眸意味深长地看了洛儿一眼,心里早已是欢喜得不得了,听到她要取墨,立即击掌示意下人取来。
一个精致小巧的墨筒摆在了洛儿的面前,她从容地拿过四个镇子将白纸的四端压住,右手将墨筒高高举起。
众人的心仿佛跟着那墨筒被高高地吊在了半空。
洛儿唇角一扬,右手猝然间用力旋转墨筒,只见那墨筒腾空于她手掌上方,疾速旋转,却是一点墨都撒不出来,人群中已有人发出了惊呼,叶紫依亦是看得一眼不眨。
“这叫匀墨。”
话落,洛儿突然一把扣住墨筒,反掌将筒口朝下。
鸦雀无声……
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从墨筒中缓缓倾下的比发丝微粗的墨流,那墨汁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住了一样,不多倒一分,也不少一分,细细一看,原来是她的另一只手用内力控制了流速,使得那墨汁乖顺地落到了白纸上。
这得需要多么深厚的功力才能做到啊!
只见白皙的纸上,一道两指粗的树干已然成形,与那画笔所画不一样的是,倒出的墨汁在纸上高高隆起,就像是一根真的缩小的树干放在了纸面上,那视感,自然是比画出来的更栩栩如生。
洛儿轻晃手腕,树干的上方立即多出了许多枝桠,细的细,粗的粗,连隆起的高度都各不相同,随后,墨流嘎然停止,变成了一颗颗豆大的墨珠滴落在枝桠上,形成了一个个梅花形。
最后一滴墨珠漏尽,她的画已是完工。
最后,她放下墨筒,双掌运力将那湿湿的墨迹烘至八成干,然后撤掉镇子,将画提了起来。
她自知自己画的确实没有叶紫依画的细腻,所以,自己才会选择泼墨这个画法来弥补画工的不足,而且她能肯定,这些古人根本就从没见识过这样的画艺。
“洛儿作画追求的是贴近原物,请娘娘与太子过目,这一枝一干,触之均可像是摸到了真正的梅枝。而这有的梅枝与梅花上看似少了一边一角,其实远看便能看出像极了压在其上的雪花。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傲然挺立在凛冽的寒风中。数九隆冬,地冻天寒,那傲雪而放的梅花,开得那么鲜丽。股股清香,沁人心脾。”
看着叶紫依暗自溃败的愤愤之色,她嫣然一笑,面向满脸惊艳的皇后与太子道:“洛儿不善画梅,但是也明白画梅岂可少了雪的映衬?若没有这寒冬之雪,想那梅花再怎么傲放,也无法显示出它冰肌玉骨的神韵。所以,洛儿一首《雪梅》呈上: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与雪各自占尽了春色,装点了春光,却少不了对方,正是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要有自知之明。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是正理。”
一番不卑不亢、寓意深刻的妙词脱口而出,围观人群中掌声与喝彩声乍起,祭台下原本提心吊胆的凤离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星眸无比柔情地望着洛儿,脸上亦是掩饰不住的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