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面蜘蛛精被王、马二人合力砍断了前腿。
它痛苦哀嚎,胡乱打着眼前的敌人。
王玄才被打飞,混乱中,身上的药盒从袖中飞了出去,被女面蜘蛛精的一只大黑爪划开了。
药盒中的黑蜘蛛,自认为无人察觉的,悄悄的爬向正在嗷嗷吐血的王玄才。
“师兄,你怎么样?”马玄承扶着王玄才,关切的问道。
王玄才嘴角挂着血畅快的笑,他顶着风险,让马玄承使出第五剑,砍下女面蜘蛛精的一条腿。
这种阶段性的胜利,是属于他们回鹤观的。
然而,他的笑还没完全展开,笑容就渐渐消失在脸上。
他看见了什么?
女面蜘蛛精虽然受伤了,但是仇恨和疼痛让它爆发全力,不再像之前一样轻敌。
那和尚一个人对敌女面黑蜘蛛,与刚刚他们三人一起对抗女面黑蜘蛛的时候……情势竟然差不多……
缺少了他二人,女面蜘蛛精凶狠大开的时候,那和尚,还能抵挡这么久……
王玄才心里清楚,他只是不愿意承认,实事求是来说,那和尚一人与全力爆发的女面蜘蛛精打斗,是游刃有余……
“师兄?”马玄承看着师兄愣神,晃了晃他的肩膀。
王玄才叹了一口气,擦干嘴角的血,苦笑道:“师弟……”
“在?”
“不是咱们回鹤观没落了,陈守义是人才来着……我们回鹤观的道士,都是数一数二的。”
马玄承听了,笑道:“那是,咱们二人,砍断了那大妖的一条腿呢。”
王玄才笑了,笑容苦涩,双眼像是瞧着马玄承,又像是看别的,没有聚焦,竟是一种萧索之气:“是我们的对手太强了,太厉害了……所以把我们回鹤观显得……低了。
我等虽然不是木椟……
怎奈珠玉在前。
造化弄人!”
这话说的有点没头没尾,马玄承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刚刚他们砍断了大妖的腿,师兄也没有重伤,再去与女面蜘蛛精打斗,大有胜利的可能,师兄说的什么珠玉?
“呔!”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类似咯痰的声音响起。
冷不丁的声音,让马玄承打了个突。
穿着黄袍道袍的天虚道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挥手木剑,用最大分贝,高声喊道:“有我天虚道长在,哪个妖怪敢划破王道长的肚皮?
着!”
符咒顺着木剑飞去,一下贴在黑蜘蛛的身上。
被发现的黑蜘蛛还没起飞,就被符咒定在原地。
天虚道长挥洒袖袍,摆了个姿势,捡起药盒,将黑蜘蛛装进药盒里,对咬牙切齿的马玄承、看不出表情的王玄才道:“这黑蜘蛛本以人体为容器,无意间破出结界,闻着血气,来找王道长,必然是要钻进道长的肚子。
无量天尊,老道我只好舍下保护众人的职责,来救道长。
既然王道长已无恙,老道我便回去保护众人去了。”
他不等马玄承说话,已经转身走了。
马玄承咬牙,刚要说话,却听自己的师兄王玄才道:“多谢道长。”
王玄才面容和气,嘴角上翘。
他们师兄弟几十年,马玄承看得出来,他不是真心的。
可师兄为什么要给一个胆小怕事,没什么真本事的天虚老道面子?他无法理解。
……
女面蜘蛛精虽然火力全开,但是它毕竟少了一只腿,爆发一阵之后,攻击的速度和妖力都开始下降。
张意远应对几招,不觉得吃力,但是要凭着自己的本事,杀掉女面蜘蛛精,怕也没那么容易。
当然,反过来,女面蜘蛛精要想杀掉他们,也相当难。
只好,趁它要逃跑前,收了试试。
原身法海没有收过像女面蜘蛛精这样的大妖,它天然具有人面,妖力强大。这种妖力不是后天修炼而成,而是先天的因素。
这种妖怪,是极其罕见的。
为了稳妥起见,张意远还是先斗上几个回合,待爆发的力量过去后,才从怀里摸出金色钵盂。
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钵盂,和货车一样大小的女面蜘蛛精,对比之下,张意远也有点心虚。
成不成的,就赌这只来历不明的钵盂了!
他一跃而起,念起法咒,将钵盂口对准下方的女面蜘蛛精:“收!”
千钧一发的时候,有个灰色衣服的少女蜻蜓一点,像一缕白光,从女面蜘蛛精及张意远身旁迅速飞过。
女面蜘蛛精的表情,出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变化,它抬头看见钵盂的那刹那,脸部抽搐,出现了它上千年未有过的表情:惊讶、惶恐。
这个表情还没完,它瞥见那少女的身影,惊讶惶恐之下,眼神居然带了一丝可怜的希望。
张意远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女面蜘蛛精被收进钵盂中,它没有痛苦哀嚎,却是闭着眼睛,仿佛等待最后的结局。
上千年的夙愿,只看今朝了。
……
小闻冷眼瞧着元祖落入下风,即将被收进钵盂,但她没有丝毫焦急和紧张,反而心头越发沉静。
她看准时机,趁着张意远收元祖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去,直奔房屋而去……
她知道,那房间里,还有一个道士,和一群人等着妖力微弱的她,但是她并不在乎。
已经痛苦的多活了三十一年,今天只需要做成一件事,便可以痛快的死去,这比煎熬了的三十一年,更令她期待。
“道长,您喝茶,喝完接着说……”有个头脑灵光的小厮倒茶给天虚道长。
他们一众人对外面事关生死的事已经不甚在意了。
面对生死威胁的时间太长,心脏都不敏感了。
“当时老道我上前去大吼一声,‘法海,我来救你!’,贫道伸手掐诀,嗖嗖嗖,飞出九九八十一张符咒,钳制住那熊怪……”
天虚道长唾沫星子横飞,绘声绘色。
他刚刚去定住黑色小蜘蛛,“救”下王玄才,回到房间后,就开始了天虚道长演义。
房间里,陈栋梁仍旧关注着室外的情况。吹功劳这种事,官场上见得多了。
他不大信,但是不妨碍他给天虚道长鼓掌。
一群丫鬟小厮都是十岁往上的孩子,他们围着天虚道长,听得入神。
“嘭!”
门被踢开了,屋里的人俱是一惊。
门口站着一个灰色衣衫的少女。
她手持利剑,嘴唇微抿,一双猩红的眼,只盯着床上的小公子。
母亲的直觉最为敏锐,小公子的生母坐在床边,看到门口少女的眼神,吓得瘫软在地上,她不死心的扒着床沿,想让自己立起来,却是徒劳,她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