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翊谦就匆匆下山买药去了,他轻功尚可,买药这等小事很快就办好了,于是肩负煎药重任的遥清在煎药制丹的青炉房里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她一遍一遍检查着方子,生怕自己放错了种类和剂量,又拿着小扇老老实实坐在药炉边上,掌握着火候。
煎药的过程稍显漫长,遥清等的无聊,就仰头躺在房子外面的石榻上,闭目养神之际,忽然听闻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警惕地睁开双眼,一骨碌坐起来,看向来人。
原来是三师兄的弟子们,蕴崧(音“松”)和蕴瓓(音“滥”),分别是大弟子和三弟子,两人如今已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抱着一罐子什么东西朝着青炉房走来。
“见过师叔!”
“嗯,你们有什么事吗?”
“弟子是来取铁杵的,这罐子药需要捣一捣,二师弟的腿伤到了,要敷药。”蕴崧解释道。
“好端端的,怎会伤到腿了?”
“习武之人,难免磕磕碰碰,二师兄的腿不小心碰到了石头尖儿,被割破了。”
“哦,这样。”她没有继续深究,两名弟子便进屋找铁杵去了。
屋内,是还在烧着的药炉和药炉旁的桌子上放着的遥清写的方子。
两人进去不久,遥清看着手表,算算时间快到了,要进去看看药怎么样了,便跳下石榻,也回到了屋内。
她正好和出来的两人打了个照面,两弟子见她,微微一惊,后又很快平复了情绪,蕴瓓笑道:“师叔,我二人就先退下了,这铁杵您暂时不用吧?”
“不用不用,你们拿走吧。”遥清内心:啧,我这突然出现,看把孩子们吓得。
“是。”二人手持一把婴儿小臂粗的铁杵,匆匆离去。
遥清回到炉旁,拿着一块布,揭开盖子,见汤色亮棕,上面还隐隐飘着一层白沫。
“呵,还有点像咖啡。”她打趣着,将炉内的药滤掉药渣,倒进碗里,然后抓过散落在桌边的方子踏上了去翊谦房间的路。
“丁姑娘!”遥清敲了敲房门,“进!”门内传来一声娇应。
遥清应声推门而入,果不其然,四师兄也在,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桌子边,手边摆着茶盏。
“四师兄也在,”虽然早就猜到,但还是要当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给他见礼。
翊谦点了点头,看见了她手里端着的碗,碗里还冒着热气,虽然隔得很远,但一股子药味还是冲鼻子。
“丁姑娘,这药,你喝了。”说着,她端着碗坐下,把药碗和勺子递给了她,遥清本就没想着亲自喂她,但以为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女子,自己定是要费些功夫哄她喝药,或者她也要就着这个机会坐在四师兄面前作一作的,谁知这姑娘从容不迫,二话不说就把药干了。
然后又用随身的帕子擦了擦嘴,轻声道:“多谢清姑娘。”
遥清表示暗暗震惊,但面上没表露出什么,她收拾好碗和勺子:“姑娘,今晚我再来看你。”
“嗯,奴就不送姑娘了!”那女子微微在榻上福了福上身,算是行礼,遥清冲她点了点头,便出门去了,还是四师兄送她出门。
“四师兄快些回去,免得佳人等急了~”遥清抿嘴一笑,翊谦也不脸红,一双桃花眼里,藏着无限风流,笑着回道:
“多谢师妹,这份恩情,师兄记下了,日后若是相中哪家小郎君,师兄就帮你把他绑来!”
要是不迷在,翊谦是万万不敢说这番话的,但今日只有遥清一人,遥清又是小师妹,翊谦便放肆了几分。
“那可要一言为定!”遥清也不比这里开个玩笑都要娇羞半天的小姑娘,既然他翊谦敢逗,她就敢接着。
翊谦哈哈大笑,内心感叹小师妹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晚间,当遥清再次到了那黄衫女子——丁香香的房间,她的心情是要比上午要沉闷的,因为这碗药,如果有效果,现在丁香香身上的纹路应该已经去了大半了,可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
这一夜,她没怎么合眼,脑子里想的全是哪里出了错,作为一个除了考试成绩之外,就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孩子,她有点不太能接受自己第一次就失败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遥清又来到了青炉房,只不过这次,是翊明陪她来的,理由是,她今早吃饭的时候因为太困,险些把脸扣在饭碗里,如果她一会儿再一激动,扣在炉子上就刺激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一边犯困,一边嘴里叨咕不停,可让她改,她又不知道怎么改。
“会不会是药少啊?这一碗够吗?我从前喝药也都是十天半个月为期的。”翊明不知道怎么宽慰她,只能坐在她身边陪着她想问题。
“不能啊,按照道理,晚上就应该见效的。”晚上就见效是她算计好的,正常来讲,不会出错。
“要不再喝一碗试试呢?”翊明试探着问。
“啧,”这说不上是药还是毒的东西,对丁香香的身体是没有什么危害的,难道真是因为量不够吗?她犹豫了,“那就再来一碗吧。”
说完她架起家伙什,按照昨天的方子开始煎药。
于是漫长的煎药等待过程又开始了,遥清本就有些撑不住困倦,翊明和她说话,几次她都没听见。
“师妹,师妹!”翊明推了推她,遥清半梦半醒的回应了一声,“师妹,去外面的石榻上睡吧。”遥清再次含混不清的应着。
翊明无奈的笑了,强壮有力的臂膀温柔的将身边软软的人搭在自己身上,半扛半搂的将她带到了门外的石榻上,将她的双腿也搬到榻上。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可他不敢,他只敢默默地坐在她腿的那端,想象着她的睡颜。
夏日虽炎热,花荫下石榻上,正是乘凉的好地方,遥清昏昏沉沉睡着了。
“明师叔!清...”这次又是蕴崧和蕴瓓,两人手里拿着铁杵和罐子,想来是送还东西来了。
但还没说完,他们的话就被翊明一个手势打断了。
二人看了看石榻上睡着的遥清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闭了嘴,进了屋子。
翊明原以为这俩人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就是了,谁知道他们走的时候,蕴瓓还是不小心绊在了门槛上,他大叫一声,遥清被吓得一激灵,就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翊明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抖动,心里既气又无奈,连忙道:“你们怎么了?”
“两位师叔,对不住了,弟子,弟子不是故意的。”蕴瓓低声道歉,面上一红。
遥清刚醒,没弄明白这突然的道歉是什么意思,心里疑惑,又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在炉子上煎着的东西,便也没心思和他们闲话,就随口说着:“没关系,你们先走吧。”然后连忙进屋看药去了。
她揭开盖子,药味扑鼻,但她总觉得今天的药和昨天的药气味不太一样,忙转头问道:“师兄,我睡了多久?”
“呃,不算太久。”
想来是自己睡久了,这药煎的时间有些长了吧。
她把药倒进碗里,和翊明一起像昨天一样给丁香香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