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战战兢兢地问，“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睡觉啊，不然还能做什么？”他泰然自若地躺下来，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纪天天木头人似的平躺在那里。她慌张到不行。他的气息就在耳边，印象里，似乎从没与他这么靠近过。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结实有力，紧紧地拥着她，她连余光都不敢往旁边瞟，怕看见他的脸，更怕看见他的眼。
“我……”她犹豫地说，“我可以睡到地上去的。”
“你不是孕妇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丝戏谑，“让你爸看到，搞不好他会拿把刀砍了我。”
“那个……那个……”她的声音越发小声，“如果他敲门的话，我再从地上趴起来。”
他笑了。她每天都睡得死沉，别说敲门，就是有人拆了房子，她也未必能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手臂又环紧了一些。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样搂着她睡也不错，暖暖的。这样想着，索性将头枕在她的颈窝。他明显地感觉到她全身都僵硬了。
他忍不住又笑了。
“你在害怕？”
“哪有？”她结结巴巴，“我才不害怕。”说不害怕是假的，他的脸贴着她的脖颈，她现在是真的丝毫都不敢动了，生怕一个侧脸就会碰到他的鼻子，他的唇……
她不禁闭紧了眼睛。心跳得咚咚的，为自己刚刚那些诡异的想法而越发地紧张起来。
他又往前靠了几分，说话时，他的气息统统都会吹在她的脸上。
“不怕怎么会抖得这么厉害？”
被看穿了。纪天天禁闭住眼，索性连呼吸也憋住，一点气儿都不出，这样总不会还能被看穿吧？
只觉肩头轻了些，眼前却多了一团压迫的黑影，她不禁睁开眼来，这一睁眼更是吓得瞪大了眼睛。
陈宇琛的脸正对着她，若拿把尺子来量一下，两张脸的距离应该不超过十公分。
“你……”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发觉这样会把气息都喷到他脸上，一时又讪讪地合上嘴。
“你打算憋气憋一晚上吗？”他笑。
“我……我要睡了。”她别开脸，紧张地闭上眼。
陈宇琛只觉她气鼓鼓的样子很好笑，看她越发地紧张起来，也不想再逗她，仍是搂着她躺下来。
只是这么早，显然两人都睡不踏实。
安安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陈宇琛突然问她，“睡着了？”
“没。”
“聊会儿天？”
她愣了下，点点头。
“如果6个月的期限到了，我还是不喜欢你，你预备怎么办？”
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个问题。纪天天的心不觉沉了几分。
“你……”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吗？”话问出口，她却又害怕起来，怕他仍是斩钉截铁地说，不喜欢。
“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想了想，却发现她根本答不出来。
“我不知道。”
他又问，“6个月到期，你会搬走？”
她怔怔地想着他的话，喃喃道，“应该是。”
心里却没来由地空了一块，怎么突然觉得6个月竟像是已经到了似的。是啊，真要到了那时候，也只能搬走了。他的心里没有她，她就算再怎么粘着也没用吧。
陈宇琛默了一会儿，又问，“搬走了，也就不再跟着我了？”
“唔。”纪天天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
陈宇琛突然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可为何听了她的回话，非但心里没有半点开心，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呢？
陈宇琛翻了个身，拿开了环抱着她的手。他莫名地有些生气，可又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在生谁的气，又是在气些什么。
两个人躺着，又是一阵沉寂。
纪天天觉得这气氛有些令人不安。她看一眼陈宇琛的背，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拍了拍他。
“怎么了？”
“我心情不好。”
“所以呢？”他转过身来。
“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她笑一笑。
他白她一眼，“你是想让我给你讲吧？”
她摇摇头，“不是不是，我讲我讲，我每次讲完冷笑话，心情都会变很好的。”
“讲吧。”
“大便和小便是好朋友……”
他皱皱眉，“喂！”这是适合躺在床上听的冷笑话吗？等她讲完，搞不好晚饭也要吐出来了。
“你认真听嘛。”她一脸哀求地跟他笑笑。
他叹口气。“讲。”
“大便和小便是好朋友。有一天他们俩手牵着手一起过马路……哈哈哈，”她讲了一句，就先笑了起来。“然后呢，大便被迎面而来的一辆大货车给撞死了。”
“继续。”
“小便很伤心，很伤心，他一个人蹲在路边，看着大便的尸体，很难过很难过地说，”她看他一眼，“你猜他说了什么？”
“什么？”
她笑得一扑坐了起来，“他说，怎么办？我真的好想大便啊。”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拍拍床铺，问他，“是不是很好笑？”
他翻翻白眼，重又翻过身去睡。
她怔了下，又凑过来拍拍他，“陈宇琛，不好笑吗？”
他闷声道，“不好笑。”
她失望地收回手，小声嘟哝，“我觉得很好笑啊。”
他突然说，“有两个人掉进山洞里了，一个摔死了，一个没死。”
“嗯？”
“死了的那个叫死人，活着的那个叫什么？”
“活死人？”
他扭脸瞪她，“活死人也是死人！”
她“哦”一声，又歪着脑袋想了想，“叫没死的人？”
他索性翻过身来，嘲弄地看着她。
“那叫什么？”她猜不出来。
他笑，“死了的叫死人，活的当然叫救命啊。”
叫救命？她愣住，怎么会有人的名字那么奇怪，叫“救命”？再一细想，这才反应过来，一时脸上更是讪讪的。
他看她一眼，“心情好了？”
“嗯。”她心想，会好才怪。这个冷笑话分明一点都不好笑。
他突然凑过来，“那可以睡觉了。”
下一秒，她重又被拉进他怀里，躺了下去。
他给她盖上被子，说了声“晚安”，便搂着她，合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