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喜脸上堆着讨喜的笑容,快步走至曹醇跟前。
“干爹,您说巧不巧,儿子刚听到喜鹊叫,干爹您就叫儿子来。”
“别介。”曹醇掀开眼皮冷冷的扫了一眼曹喜:“咱家可不是禽类。”
“瞧儿子这嘴,忒不会说话了。”曹喜对着自己的脸猛扇耳刮子,一边扇一边带着讨好的笑容。
不到片刻,他的脸高高肿起,五个指印分明的嵌在脸上。
“好了,扇两下就够了。”曹醇不悦道:“你是贵妃跟前的人,在咱家这里伤了脸面,咱家可不好和贵妃交待。”
曹喜闻言,立马惶恐的趴伏在地“干...干爹,儿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绝无二心啊!”
“绝无二心?”曹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为了个教坊司出来的表子?”
曹喜跪在地上的身体徒然一僵。
“找对食没什么不妥,况且人有五伦,你的心思咱家也明白。”说到这里曹醇的声音突然拔高:“可你却干了什么!”
“有人已经捅到老祖宗跟前去了!”曹醇气的单手指天:“你是要让万岁也知道吗!”
跪在地上的曹喜沉默不语。
“礼部尚书?借人情?”曹醇冷笑道:“是嫌脑袋在头上按得太稳当?还是想拉着咱家一起死!”
“干爹。”曹喜连磕三个头,直挺起腰杆道:“您就在这里杀了儿子吧!”
“杀你,咱家还嫌弃脏手。”曹醇坐回椅子,他沉下脸道:“礼部尚书那里,你到底透了多少底?”
“儿子只是透了杀害其子的真凶。”曹喜向前膝行两步,他以头抵在曹醇脚下:“别的什么,儿子都没有透露!”
“孙丘民已经知道真相了?”曹醇拧眉道。
“是...的。”
曹醇以手撑住下巴,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干爹,真相被孙丘民查出来只是早晚的事情。”曹喜趁机开口:“要是顺藤摸瓜的牵出干爹,那可就不好了,儿子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干爹您啊!”
曹醇一脚踹开扒在他腿上的曹喜。
“咱家原先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曹醇冷嗤道:“没想到竟蠢不自知!”
“你那点小心思,以为咱家看不到吗!”曹醇猛拍桌子:“先是派人去查江半夏,后又套贵妃的话,怎么,想走咱家的老路子?”
“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看看自个儿几斤几两。”曹醇冷笑一声:“咱家今个就将话放在这里,不管是谁杀了孙丘民的儿子,他,只能打断牙齿往下吞!你以为他是真卖你人情!”
曹喜表情变了又变,他情绪激动:“干爹!儿子真没想到这一茬啊!”
宫里头混的人,都有见风使舵的本事,见曹醇早看穿他的心思,曹喜立马苦苦哀求:“儿子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干爹平日待儿子不薄,但自从干爹认了那江半夏当义女,就祸事不断,儿子不想看干爹陷入泥潭啊!”
曹醇嘴角啜着冷笑,定于原地,他看着曹喜夸张的表演,只觉得荒唐连连。
“起来吧。”曹醇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咱家认的儿子,犯了事,那是咱家管教不严。”
曹喜被曹醇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
“起来。”曹醇又叫了一遍:“起来吧,咱家不想再说第二遍。”
曹喜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整张脸上涕泗横流,眼泪鼻涕糊的到处都是。
“擦擦吧。”曹醇将手帕丢到曹喜的脸上:“多大的人,说哭就哭。”
此时的曹醇不再是震怒,反而温和的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让曹喜心里更加发憷。
“你既认我当干爹,我们就是一家人。”曹醇背着手走至花架前:“一家人,兄弟姐妹多了难免就会有龌龊。”
他伸手拖住花盆里伸出的兰花苞:“咱家并不反对竞争,毕竟往上爬也就那点地儿。”
曹醇话锋一转:“不过,有些小聪明还是奉劝你藏好,今日就和你挑明了,江半夏你现在还动不了。”
“干爹。”曹喜猛然抬头,他不可置信的望向曹醇:“为什么!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女!”
“咱家还留着她有用。”曹醇敛了情绪:“想要活得久,就少问为什么。”
曹醇表情冷酷:“孙丘民的事情,咱家不想再出现第二次。”
他一拍手,屋外的番子们立马应声而入,他们将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小太监们拖至屋内。
“儿子...们...谢...干爹。”几个小太监挣扎着起来磕头跪谢。
“今个,你们都记住了,这绳扭成一股才有劲,若是分开了,迟早要断。”曹醇扫了一圈,他道:“咱家还是之前那句话,少自作聪明。”
他这句话是说给小太监们听的,也是说给曹喜听的。
几个小太监闻言纷纷用眼睛去瞟曹喜,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他从皂靴里摸出一张银票双手呈上。
地上趴着的也纷纷将银票掏出来:“师兄这票子,我们不能要。”
曹喜原本转晴的脸瞬间变了色,他僵立在原地。
“师兄,都是兄弟,我们不能要。”小太监们跟念经一样,将银票举的老高,甚至凑到曹喜面前。
“干爹...咳。”曹喜僵笑道:“您看...这...”
曹喜心里将这群人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自己现在接了银票就彻底将事情坐实了,曹醇那老狐狸后面哪里还会肯放过他!
几个小太监不顾身上的伤,举着银票扯着曹喜的衣摆,拉着嗓子要他收回去。
曹醇躺在椅子上眼睛一闭,对曹喜的窘境恍若未闻。
小太监闹了有一阵子,曹醇才出言斥道:“聒噪。”
只此一声,那些个小太监们纷纷闭了嘴,他们手上还举着银票。
曹醇探身一看:“哟,一张就是一千两,还挺有钱的。”
“干爹。”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
“行了,这钱既然是你们师兄赏给你们的,那就收下吧。”
几个小太监脸色一喜,收了银票立马叩头道:“多谢干爹赏赐。”
“这可不是我赏你们的,这是你们师兄赏你们的。”曹醇将声音拉长:“既然已经给了银子你们也要替你们的师兄办点事儿。”
曹醇将字咬的极重,底下的小太监们立马会意。
“四十篾片。”曹醇问道:“疼吗?”
“疼。”小太监刚说完,觉得不对又改口道:“不疼,不疼...干爹赏的篾片是教训儿子们,儿子们感激还来不及!”
曹醇让番子们将篾片递给小太监们。
“银票是你们师兄给的,那咱家现在让你们还回去。”他随意道:“一人一千两,折一下,就打一百篾片吧。”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一百篾片打下去,人八成就要没了!
“愣着作甚!”曹醇拔高音量:“打!”
几个小太监纷纷咽了口吐沫,在思想斗争过后,他们拿起篾片往曹喜身上招呼。
“没吃饭?使劲打!”
皮开肉绽的声音令人心惊,一时间东厂上下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