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艾伦的回答巴里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偏偏没有猜到正确的答案。
这可不是常有的事情,他侧过脸正视年轻的医生,两条纠结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有趣,要是索恩大公听到了这样的话或许很欣慰。”随后收回了绕有深意的目光,看样子没有想要说出病人危险评估等级的意思。
什么意思?暗示他认识父亲?我现在的身份可以去争夺威尔家的产业跟爵位?
虽然艾伦的父亲异常风流四处播种,但威尔还是一个比较遵守传统的姓氏,无论大公在外面有多少私生子都没有宣布他们享有继承权,公开的私生子名单也许只是想确认哪些是自己的种,或者是炫耀。
斯维因本是卡洛尔王国最大的一个行省,伟大的文艺复兴先驱纽因斯诞生于此,他一生致力启发愚钝的人民,传播自由的意志。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受到启迪,斯维因最终从卡洛尔王国独立出来建立了自由王国,在世界还没兴起工业革命之前一次次用伟大的自由意志击退了强敌。
遵循传统只是体现意志的一种方式,如果不遵守也没什么,完整、健全、复杂的法律会为自由王国所有人的行为做出最好的补充,所以在这片土地上只要不违反基本法自由永远与你同在。
总之只要能改变索恩大公的想法,艾伦也可以得到继承权。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不苟言笑的老阴比不是那么好看穿的。
而对于继承权艾伦是真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自己治疗的病人那个不是大富大贵?但财富地位给他们带来奢华享受的同时,还有数不尽的心灵阴影。他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尽快从所谓的第七医院脱身,继续过自己安稳舒适的生活,一想到多恩的诡异遭遇便忍不住发憷,也没有继续发问。
第七医院的位置似乎不在巴兰达市,马车很快离开了繁华的都市,带着沉默的两人来到城郊小道进入一片密林,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偶尔能听到深处传来的清幽鸟叫声。
疾驰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大门在七尺高的围墙中间坐落着,两扇带着尖刺的铁质镂空门牢牢堵住唯一的入口,铁栏栅勾勒出“第七医院,806”的字样,在它身后是一座庞大的建筑,看样子似乎是一座不算破旧的修道院,而不是正统的医院大楼。
这真的不是什么教会下属机构而是精神病院?即便此时烈日当空,艾伦依然能感觉阴森的凉意。
车夫让马儿向前几步恰好能拉响门口的铃铛。
很快一个胡须茂密带着圆帽的人走出来,警惕的望着访客,身后背着双管猎枪。
枪械的出现让艾伦有些惊诧,也预示这趟行程的危险程度不低。
“开门。”巴里朝看门人挥挥手,“快点。”
穿过医院大门马儿并没有马上停下,而是小跑了几分钟经过一大片草地才到达修道院正门。
第七医院的占地面积很大,这很正常,哪怕是精神病人也需要足够大额地方活动活动。
走进大厅第一眼就是一条长长的木质台阶连通上下,偌大的空间只有少数几个人上下。艾伦跟着巴里快步上楼,最后来到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前有两名守卫持枪而立。
神官大人朝两名守卫点点头,打开房门示意艾伦进去。
艾伦没有立即动身,闭上双眼深呼吸,很快进入到前所未有的最佳状态,随后踏入了看守严密的房间,看到了“棘手的问题”。
这是一名年轻的男性,年龄大概在26岁上下,低垂着头,整个人被绑在大大的高靠背椅上牢牢束缚住四肢,就连脖子上都带着项圈限制头部活动,带着铁质面具。
“芬恩,职业木匠,一周前在布兰达西面的森林失踪,三天前完好无损的回到村庄,一夜间杀掉了所在村庄的所有牲畜,原危险评估等级为2级。几天前他的主治医生马丁在尝试与他沟通的过程中被咬掉了半张脸,再也不能继续后面的治疗工作。本来我想让他独处几天顺便等你的答复,但今早他忽然挣脱了看守并试图攻击医护人员,所幸看守反应及时没有造成伤亡。”
巴里从桌上找到病历本递过来,继续说道:“我需要你尽快安抚他,最好能让他能恢复到正常交流的程度,如果不能只需要做出初步的危险评估。”
艾伦接过病历本的时候有些迟疑,这么大的医院怎么可能只有一位马丁医生?他越想越不对劲。
“原谅我的冒昧,院长先生,第七医院难道就没有其他医生了么?”
“当然有。第七医院虽然不收费,除了那些病情异常严重且极具危险性的病人不是谁都能住进来。所以第七医院一直采用一对一对的治疗方案,马丁是个年过七十的老人,只负责对所有进入第七医院的病人做出初步诊断,随后会有其他人接手。”
原来如此,作为整个第七医院的纽带,马丁的工作虽然轻松却非常重要。
明白了整件事经过,艾伦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走到病人身旁蹲下仔细观察,轻声说道:“你好,芬恩,我叫艾伦,是来帮助你的,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芬恩闻言抬起头,铁质面具遮掩的脸,上面布满了暗红色不规则的血迹,眼神还算得上比较平静。
病人的表现让艾伦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第一次尝试沟通就有所回应,随即看到了芬恩眼里散发出渴望的光。
他在右手边的高台上找到一块白色毛巾,回到病人面前反复展示,确保对方能看得明明白白,“这是毛巾,我想不用说你也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恶意,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从旁边的水盆里打点水帮你擦干净脸。”
芬恩点点头,目光随着艾伦来回移动,可当感觉到湿润感时立刻挣扎起来,全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显现出来,脖子上的红印越发明显,发出低沉如野兽般的低吼。
艾伦吓得连忙后退,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马丁,“放轻松,芬恩,放轻松,是毛巾让你感受到威胁了对吗?我马上扔掉。”
然而这样的举动更加刺激到了芬恩,他的挣扎越来越激烈,有种随时都能挣脱束缚的感觉。
可奇怪的是,病人挣扎的越激烈,眼中的平静却越多,渴望越强烈,这完全超出了艾伦的理解。
眼睛是人类心灵之窗,无论接受过怎样的训练眼睛都会有所表达,只要足够细心就能发现隐藏其中的秘密。
种种现象给艾伦带来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似乎芬恩的意识很清晰,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