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客栈甚是冷清,好像除了他们这众浩浩荡荡的住客,便再无其它客人了。
不大的青木圆桌上,放着几盘清炒的素菜,看起来很是凄凉,也觉察不出什么胃口。
“红姑,你们你们店里就这么几道菜吗?”宇惊寒拿起了筷子,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奔波良久,这般的清粥小菜实难下咽。
红姑在一旁斟酒,眼底陡然笑意连绵,满面春风的盯着宇惊寒,将酒壶中最后的些许留香斟给了他,摇曳着腰肢一个转身便坐在了宇惊寒身旁,顺势倚上了那坚实的臂膀,将手上的红方帕掩住了足有半尺厚粉面的脸庞,笑道:“哪能……”宇惊寒还未等那红姑说完话,就一掌推开了她,皱着眉头,用衣袖不停的扇动,想要拂去身上残余的胭脂,只是人过粉散余香依旧。
红姑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椅子上,不过她倒不生气,依旧笑容满满,挥舞着长袖念叨着客栈生意惨淡,周遭环境艰难,牲畜难养!
言子辰挤眉弄眼对着冷沐颜夸张的模仿着红姑“凄凄切切”的言行,冷沐颜掩着面不想还是笑出了声。
冷沐溟冷眼看了看二人,倒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见到自己的哥哥似乎面露不悦,冷沐颜连忙收敛起来,不敢再多做出些什么小动作,只一心一意吃起并不合口的餐食。
宇惊寒一闻此语反倒面色如平常,陡然冷峻淡然,挥手衣袖里拿了一张银票给红姑,红姑知道这年头能给一张银票的主儿,那上面的数字足够她在兵荒马乱的荒郊野岭潇洒半载,也没细看那数字,连忙招呼着“胖子”把店里最好的东西做出来。
“红姑,麻烦你再做三四个清淡可口的小菜,送到天字号的上房……算了,你还是端过来,我们自己送上去就好!”安洳影一心惦记着漆凌风两人,急忙嘱咐着红姑为他们两人备一份餐食。
“哎!姑娘说麻烦可抬举红姑我了,稍等一会儿啊!我去去就来!”红姑一面小心翼翼的将银票收起来,一面喜笑颜开的提着裙裾向后院碎步跑去。
“姑娘!”宇惊寒意味深长地盯着只留一抹背影的红姑,思忖良久。
“啊!”
“对啊!”安洳影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明明身着男装,她竟然喊她“姑娘!”这红姑不愧是女人堆里走出来的。
这次彻彻底底地算是饱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后,伴着夕阳西下细细雨水,好不困意缱绻起来。
一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红姑大约太阳落山后才出现,一双手托着一降色绸布遮盖的物实,笑盈盈的直奔安如影,非要来着安如影去她房间一叙。
安洳影挣脱不得只得尾随红姑离去,半盏茶的功夫才见两人下楼。
一行人也不是都没有见过安如影的女装,只是总有人不曾细细品鉴。
一袭丹青覆绫罗披纱裙,外罩着一层细绫纱,绯色云肩披身恰如其意,青丝绾成了一个随云髻,簪上了一枝碧玉雕金丝的玳瑁翠步摇,耳后若有若无的散落下两缕青丝垂于胸前,甚是娇俏可人,
那红姑挽着安如影的手缓缓下来,仿佛是迎着新娘子似得,一面不忘念叨着她那珍藏多时的江南缭绫裁制的衣服,一面有意无意的对着宇惊寒大加赞赏着安如影的美貌容颜不该毁在男人堆里。
宇惊寒别过头看着日暮西山,暗自收起惊讶的眼神,嘴里没好气的说道:“好看什么!穿得这么麻烦!”
“红姑,这衣服甚是美哉!不如转于在下?”在一旁摇扇自赏的鹄清桓忽然开口到。
宇惊寒眸子一凛,半晌低头不语。
那红姑自是喜不自胜难得有人懂她,连忙说道:“人家姑娘还在我这里拿了两件襦裙准备送给她的两位好姐妹呢!”
“无事,一视同仁,您就说过合心意的话!”鹄清桓嘴笑一抹魅笑,眼里越过了旁侧安随荥的凛冽的面色。
“哎哟!您看公子这话说的真好听!哪像某些人呢!嘴比磐石硬,心啊!啧啧……不好说哟!”红姑一面阴阳怪气的奚落着宇惊寒,一面却挽着安如影向他走去。
“不就几件破衣服吗?你这掉钱篓子的!我买还不成吗?”宇惊寒被气的面色忽白忽青的,说起气话来,倒感觉有了几分人情味!
安如影站在一旁,唇边淡淡笑意,看着皱着眉头掏钱的宇惊寒很是惹人发笑。
鹄清桓见宇惊寒竟然打算掏钱买衣服,两个人忽然对上起来,剑拔弩张的将一堆银票堆在了红姑面前。
红姑生平还是见过这么多钱的,不过是前半辈子加起来,果然瞬时双眼放光,一双手轻轻拂过那些银票,却又哈哈大笑起来:“公子啊!您给了我的那一张银票买下整个客栈都可以,我红姑虽然爱钱倒也不会白白宰客的,这些银票两位各自收好,衣裙就算是我送的也好,算您买的也好,我也管不着了哦!”
宇惊寒陡然从位置上坐起来,拂袖离去,安如影掩着嘴终于大笑起来,一面道谢着鹄清桓,一面将银票收好,嘱咐着言子辰给宇惊寒送去。
翌日,天刚亮。
安如影一行人便离开了这家客栈,那红姑虽是风尘里走出来的女子,却人情味十足,当然足足用五百两银子堆起来的人情味,异常让人难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