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良辰吉时,宜婚嫁。
圣启大陆。
今日是国师家大小姐和威国公独子的定亲宴,国师府和国公府两处皆是张灯结彩、高朋满座,这等忙碌的时候自然也是仆役婆子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随着被圣启皇帝派来“沾喜气”的总管到位,国师府总算开宴。
各式佳肴山珍端上桌子,早先准备好的戏班子也开嗓唱起,淑女模样的魏家大小姐红着脸被各家夫人从头夸到脚,魏国师也端着酒杯在男宾席劝酒。
这一场可谓宾主尽欢。
但唯有两点美中不足,这魏家本来有两个闺女,跑过来参加定亲宴的夫人们看到魏家大小姐的端庄贤淑,自然也打起了另一个的主意,可惜,魏家二小姐据说是病了,还有一点便是这国师夫人并未出席。
只有一个只定了亲还没出阁魏家大小姐撑着场面,到底单薄了些。
赤莲可不在乎她眼里那群忙乎着跟妾室儿媳斗智斗勇、为儿子女儿劳心劳力的凡人心里怎么想。
她踩着一柄飞剑,从高空向下望去,看着两个小小的粗布麻衣的身影正跟一艘大货船的船员扯皮。
“三块灵石,不能再多了!我求求小哥……”魏紫手里拎着一个储物袋半是强硬半是恳求地说着。
那船员撇了撇眼睛,似是轻蔑地说道:“一个人两块灵石,早就定好的规矩,这算偷渡,要是被发现了可逃不了牢狱之灾,兄弟们总得有些赚头不是?”
玉草见自家小姐为难,也开口跟那个船员求道:“小哥,我们真心没有那些灵石,求你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苦出身吧。”
“对对,小哥可怜可怜我们吧!”魏紫见玉草给自己开了话头,便想接着加把火。
她偷到的储物袋里面不过九块灵石外加一些丹药,到了天启大陆肯定是要花销的,必须得省着点。
话音一落,那船员眼中飘过一丝笑意,随即说道:“也行,上去吧!”
魏紫听到此言如闻天籁,忙跟船员道谢,从储物袋里拿了灵石递过去,拉上玉草登船。
那船员掂量了一下手里面灵石的分量,向空中比了个手势,随即也上船去了。货船都是天黑时出发,演这么久的戏,他也需要补个觉。
赤莲见那船员回去,脸上微微露出满意的表情,随即御剑向天启大陆的方向飞去。
姚黄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昏暗的房间里,她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翘起了嘴角,笑眯眯地看着面前有些局促不安但很想装成理直气壮的李淳德。
“不是说好留守在家吗?”姚黄笑着问道。
李淳德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地答道:“是……临时决定……”还有一个“的”字未曾出口,但他看着姚黄此时带着怒色的面庞终觉没说出来。
姚黄看着面前的中年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这些年陪伴着一起过来,一个慢慢长大,一个慢慢变老,情意自然是不必多言,她自然也知道李淳德主动提出带队参加伏魔大会是因为什么。
伏魔大会各方势力角逐较量,期望获取更多利益,鹊山宗虽然没落但也是传承千年的“八大宗”之一,又掌握着祝余草这种用以制作辟谷丹的重要原料,无论在谁的眼里,鹊山宗都是一块“肥肉”。
她是鹊山宗的内门弟子,要给鹊山宗撑着场面,但她终究也只是个三灵根的筑基修士,修界重资质修为,光“德不配位”这一点就够那些渣滓揪着捣鼓了。
姚黄按了按眉心,深呼吸后说道:“李叔,你也只是个筑基修士,帮不上我什么,快些回去吧。”她的语气无奈又严肃,称呼上也用的是小时候的称呼。
鹊山宗里面人不算太多,又亲如一家,姚黄自然也是经常唤一些年纪比她大的弟子叔叔婶婶、哥哥姐姐。
李淳德看着姚黄,放下了不停搓着的手,说道:“孩子……”
“你知不知道伏魔大会究竟有多危险!”姚黄一记怒吼便打断了李淳德的话。
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带着苦涩:“李叔,伏魔大会上各家弟子时常切磋,筑基以上的打斗是不允许他人插手的,那是有可能出人命的……”
姚黄低着头,声音停了一下,似乎有点哽咽,随即道:“我是鹊山宗派出来的主事人,切磋可以推,鹊山宗本身又只负责后勤和看管俘虏,这些虽然重要但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让出些利益,威逼利诱之下,没什么人能真的伤我。”
李淳德叹了一口气,上前摸了摸姚黄的脑袋瓜,说道:“可我还是不放心,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放心,你李叔还能站着挨揍不成?”
姚黄抬头看向李淳德,眼眶微红,她刚才见姚三娘时哭了一通,现如今又哭了一通,只觉得自己这一天情绪外放了些。
李淳德笑着拂去姚黄脸上的泪滴,哄道:“好了好了,我在你身边看着总归能好一些,师叔签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把金豆子收一收。”说着,便把姚黄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姚黄此时也重新展露笑意,拍掉李淳德的手,自己抹去了眼泪,没有说话。
这一天也算是丢脸,哭了两回,姚黄心想。
伏魔大会危机四伏,她需得更加小心才是。
架也吵了,目标也定完了,姚黄看了李淳德一眼,见他点头,知道自己眼睛上的痕迹基本是看不见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头这群闹腾的家伙也该收拾一番了。
——
姚黄走出门去,站在外面的古玉川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周围调笑嬉闹的诸多弟子也收了声。
“说说吧,干什么呢?”姚黄声音有些冷,但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里面极力隐藏的笑意。
周围无人出声,“啪嗒”桌上的酒杯倒了下去,打破了宁静,一桌子杯盘狼藉静静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