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您儿子便是了”无子卿也不好直接断定,只能做个提醒。
钱庸维战战兢兢地冒冷汗。
“大人,已经开棺完毕。”衙差跑进来提醒了一句。
“走吧,此处没有什么问题了,阿达,把这些布条收好”知府指了指。
“是”衙差拿出了一个干净的白布,把这些都包起来。
知府一一往棺材里查看,“秦先生,检查得怎样?”。
仵作开口道,“回大人,所有女子的脖子都有一指长的刀伤,目前预计凶器是短匕。身上皆有淤青,可能是在拖拉,碰撞,争执过程中产生的,但是主要的死因都不一样。有被直接杀死的,有被吊死的,有被毒死的,每一个都要细细的分析,这还得需要些时间。”
“一刀切,这手法和虐待动物的一致,那先生需要多少时日?”知府也知道这次的工作量有点大了。
“明日午时有结果”仵作锤了锤老腰,站直。
“好,那么灵堂封起来,不经允许,旁人不得随意破坏现场。钱庸维,和下人们说一声”知府挥了挥衣袖。
“是,大人”钱庸维应道,抬头往阿福扬了扬“还不快去?”
“是,老爷”阿福作揖后离开。
等到众人出来,已是黄昏,知府伸了伸腰,无子卿不得不忍心地打断大家散去的念想,“大人,还有一人需要过目”。
“什么人?”钱庸维插嘴说道。
“伯父,可还记得您娶的八姨娘?”无子卿做询问态。
“秀姑啊,现在都不见人,说是要修佛,整天呆在房里,连我这个老爷都不让见了”钱庸维叹气的摇摇头,好像不见他这个老爷就有损失了一样。
“是您儿子说的吧,事实上是您儿子囚禁了钱秀姑,等下一看究竟就明白了,伯父,知府,请”无子卿无奈地轻笑一声,伸手做了个请势。
“那就走吧,大人”钱庸维转向知府请求示意,见知府点点头,便带头领人往左道走去。
这里是女子的庭院,栽种着几棵桂花树,洋洋洒洒,淡淡飘香。旁边还挖了一曲水,水里有几只白天鹅划水嬉戏,水下清澈见底,能见手掌大的鱼在竞相冒泡,水侧边蜿蜒的柳树驻足,尽情施展着婀娜的身姿。
不远处围着栏杆,摆着石桌,石椅,往日里,这里坐过数位姨娘,她们或许靠在栏杆上,凭栏眺望,欣赏这悠然平静;或许在暖风中,旭阳下,吃着小点心,看着闲书,听着偶尔出现的鸟叫;或许施妆打扮,艳丽精致地唱着小曲,偶尔兴致一来提裙来到水边,逗弄水中的鱼儿和打趣周围的侍女。只是风过无痕,人迹也无痕,那些艳丽的,清秀的,高贵的,腼腆的容颜化作空气里的一缕烟飘向未名处,谁还记得你呢?你又有什么值得让别人铭记呢?
片刻,众人已经到了钱秀姑房间外,无子卿站在门外敲了敲门“钱姑娘,我是无子卿”,等了一会,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猜测大概里面的人已经稍作整理,然后轻轻地推开门,那股强烈的尿骚味还是一如既往。屋内昏暗的一切太久不接触光亮,一时也只能恐惧地往回缩。
无子卿稍作思考,向知府和钱庸维说,“大人,伯父,请先容我进去,这么多人,钱姑娘可能一时适应不了”。
知府和钱庸维只好等在外边,无子卿并不完全把门打开,一是钱秀姑太久没见阳光,一下子见光,眼睛会非常不舒服,二是外边多是男性,让他们看到钱秀姑如此之状怕是一种难堪。
钱秀姑已经挪到了床前,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透过半开的门,目视那不可忽视亮白。身上批了一席外衣,不过衣服仍然有点皱和发旧。头发简单的用一条绳子绑起来,垂至腰骨,艰难地弯腰套上了鞋子,只是太久没穿,鞋子不发紧,反而是松了,人渐消瘦,这双腿更是退化得厉害。平日里都是直接踩在地板上的,这会儿要见人,怎么也得体面些。
无子卿走进房间,便见钱秀姑直挺挺地坐在床缘,眼神紧紧地盯着来人,双手互相揉搓,来不及梳妆,只能略略的靠感觉整理一下,稍微踌躇一下,有点不自信地用左手颤抖地抚摸脸侧。
“姑娘有些瘦了,过后吃多点,气色就好了”无子卿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稍作安慰,露出一抹欣笑。
钱秀姑领会到无子卿的好意,浅浅一笑,又仿佛恢复了从前的从容,眼神看向门。
无子卿会意,门大开,钱庸维激动地看着眼前不成人样的钱秀姑,心里也有难免有些不好受,“秀姑”诺诺地开了口。
钱秀姑淡淡看向钱庸维,然后转向知府,双手撑在床上,双腿颤颤悠悠地准备站起来,无子卿见状忙上去扶到桌子边坐下。
此刻唯有眼前只见过几次面的男子可以依靠,多么可笑,钱秀姑内心生出一阵悲凉却又夹杂着一丝庆幸。
“钱秀姑,说下你的事吧”知府坐在桌子对面,下意识的唤一声“师爷,过来记一下”,四周无人响应,才想起来今天师爷身体不舒服告假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便让人拿来笔墨纸砚,自己亲自记录。
钱秀姑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无子卿便说道“大人,姑娘无法说话”。
钱庸维和知府同时惊讶地顿了一下,“那怎么记录”,知府开口。
钱秀姑指了指自己,伸手触了触笔和纸张,知府才反应过来,把纸和笔推到钱秀姑面前。
钱秀姑不缓不慢地回忆从前,尽管之前已向无子卿两人描述过大概事实,只是这次更细,因为钱秀姑知道,只有彻底把伤痛剖出来,才能更好的结痂。
“所以钱友凯杀了七姨娘之后又进行二次奸杀”知府重复了一下重点,尽管知道是杀害,只是不知钱友凯如此丧心病狂。“把你困在这里,你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知府好奇地问道。
钱秀姑笔不间断,“他趁半夜无人,把我拖回房间,锁在床上,然后拿出了一只奇怪的虫子放在我的腿上,不到一会,腿上的血渐渐就没了,骨头变得酥软无力”......
收起纸张,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细节需要询问了,知府便问了下无子卿,“公子,可还有其他地方需要查看的?你看,天要黑了”。
感情知府早就急不可耐想走了,无子卿心里不置可否,出声“没有了,大人准备何时开堂?”。
知府想了想,“就明日未时罢,只是钱友凯现人在何处,可别让他逃了”。
“钱友凯明日可送到,我已让朋友寻去”无子卿相信以慕其衍的实力,钱友凯还是比较容易捉拿的,并没有太大的担心。
“好,回府”知府示意衙差等人跟上。
这边知府刚走,旁边的钱庸维就忙扯住无子卿的衣袖,“子卿,等会,你说那逆子会加害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