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儿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的,苏月后来去房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苏月爬了起来看着桌上不知何时放着盛满热水的脸盆直发愣。
她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本想着赶早去市集里买点菜赶在店子里开门前回来,却是没想到有人竟然起得比她还早!
盆里的水还在冒腾着热气,苏月伸手探了探水温,不烫不凉却是正正好。
她神色一暗,连忙来到后院悄悄推开窗,却见屋内南儿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
不动声色合上窗重新回到大厅里,苏月洗了把脸套上衣服便出了门。
市场里晃悠了大半圈,菜篮子里便已是装满了菜肉。苏月路过一个菜摊时,见那卖菜老妇正在挑拣着地瓜朝一旁扔去。
“婆婆,这地瓜都给你扔了近半了,再扔下去你这生意可没法做了唷~”苏月打趣着她。
老妇一脸无奈,“唉,老婆子这也是没办法,这些地瓜都坏了卖不出去,扔了怪可惜,也只能挑出来拿回家自己吃了。咱家这两天吃地瓜都快吃吐了!”
苏月笑了笑忍不住捡起一个左右看了看,愣住,“这哪坏了呀?看着不是挺好的吗?”
“哎呀你看看,这都干成这样了还怎么吃呀!”老妇指着那地瓜其中一处捏了捏,那小块地方被晾干了水分轻轻一捏就成了粉末。
苏月捏着这些粉末,灵机一动!
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过年时,父亲总爱给她做的蛋皮年糕可不就是用这些地瓜粉吗?想到这里,她连忙朝老妇道,“婆婆,您这些地瓜卖我可好?”
“啊?你确定要这些地瓜?”老妇顿时愣住。
一旁小贩听了也忍不住出声提醒她,“丫头,这些地瓜没了水分不好吃的!”
“没关系,婆婆你就说卖不卖吧。”
老妇回过神忙不迭点头,“当然卖,你要的话我算个便宜价都给你。”
“那倒不用,我按原价算给你,只是你得帮忙将这些磨成粉厚送到食家庄可好?”
“行行行!待会儿我就给您送过去。”一听有人愿意将这些干了的地瓜全部买下可把老妇给高兴坏了。
看来这里的人并不知道这些地瓜粉可以做成糕点之类的东西,这年糕的材料种类太多,做起来复杂繁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凑得齐。告别了老妇,苏月又去别处晃悠着。
光为了凑齐做年糕的材料就耗费了她不少的时间,好在苏月回来得也还算及时,正巧饭庄才公布了火锅签的八桌客人名单。
饭庄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不同于寻常人家,车厢上挂着上好的锦缎,锦缎的顶端还垂着排排琉璃珠看起来华贵无比。
马车旁站着一个着橙色衣裳年纪约摸十岁左右的小厮,精致的五官一看以后就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小厮正怒目横生怒骂着什么,方平正点头哈腰地陪着笑。
将菜篮递给上前来接的田密密手中,苏月忍不住问道,“密儿哥,那是咋回事啊?那边吵在什么?”
田密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道,“噢,好像是来了位身份尊贵的客人,说是为了吃火锅大老远赶来结果没抽到签。人家说愿意多出十两银子让你多办一桌呢!十两银子啊!唉,这有钱的主儿就是不一样,可惜啊~”
他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每天来吃火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只是城里的回头客还有不少慕名从外地而来的,只弄八桌根本不够。唉,我说你也奇怪,既然有人愿意出高价,咱们为何不能破例破例多开一些?”
“不行。”
苏月想也不想拒绝,“火锅的成本不高,所以咱们当初定的价格也很低,可正是因为实惠分量足味道好,所以才会这么受客人的欢迎不是吗?我当初之所以定下抽签每天只限八桌的规矩,一是为了打响咱们的名气,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想必你也懂。”
田密密愣愣点了点头。
“二则是为了让所有阶层的百姓都能有机会尝到这菜,所以我才一直强调抽签的公正公平性。若真的因为人家随便给了银子就随意加桌,就违背了喔最初的本意。”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食家庄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没错,但若是真的破了例,即便现在能赚到银子只要有钱就可以随意吃,这道菜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受欢迎。毕竟燕窝鱼翅天天给你吃也终会有吃腻的一天不是吗?”
苏月的话犹如道道重锤锤在心头,让田密密震惊不已。
一阵寒风吹动着衣摆飘浮,田密密愣愣地看着她负手站立的背影。明明是比寻常女子瘦小的身躯此时却显得格外高大。
握着菜篮的手紧了紧,田密密看着苏月抿紧唇瓣,忽然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最初见她时只当她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小混混,没有出息所以才会做煮菜这些男儿家菜做的事情。
可是后来他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她有着惊人的厨艺,脑袋里还装着很多令人新奇的想法。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看似惊世骇俗不靠谱,却是很有她的一番道理。
其实这也是一种才华吧,她的才能不比那些满腹经纶所谓的才女差。
田密密不知道心中为何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大概是跟她待得久了,自己的脑袋也开始变得不按常理。只是这样优秀的她,真的是自己可以拥有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田密密觉得,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突然离他好远好远,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他无法跨越也触摸不到。
“好了,别看了咱们得赶紧去准备了!”收敛了有些凌乱的心绪,田密密推了推她。
苏月看着王方平那处,“你先进去吧,我过去看看等下就来。”
“那你快点啊!我一个人可搞不过来。”田密密转身离开还不忘叮嘱道。
“知道了。”苏月应着声朝门口走去。
“我们家公子肯来你们这小破店是看得起你们!居然还给我们摆架子?什么玩意儿~”那小厮“呸”了一声暗骂了几句转身上了马车。
见到苏月,方平凑了过来。
“怎么样?没事吧?”苏月问道。
“没事儿,又不是才干这个,早就习惯了。”方平无所谓笑了笑示。
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一阵寒风吹过拂起帘幔,琉璃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苏月下意识抬头望去见里面一个着月白长衫的男子伏在桌案上前。
男子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一袭墨黑的长发用玉簪简单挽起,举手投足间掩不住的清冷出尘气质,一举一动都是一副美丽动人的画卷。
苏月就像是被人点穴了般整个人呆愣在原地,惊艳于世上怎会有如此除尘脱俗之人!
似是接触到她的目光,男子侧头看来,面纱上一双棕色的眼眸泛着浅冷之意,如同那掩埋雪土下的琥珀石透亮清澈。柳眉微蹙似是因被女子此般无礼盯着而感到不悦。
桌案上放着的白丝绢突然从窗口飘落而出悠悠落在了苏月的脚跟前,直到帘幔落下遮住了那双清冷的眼,她这才回过神看着离去的马车。
“我去~今天真是大饱眼福了,居然能见到这般绝世美人儿!”耳边响起方平惊叹声。
苏月正准备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划过脚前的那一抹月白。
是那公子落下的吗?她神色一愣,弯腰将丝绢拾起忍不住凑近鼻尖轻嗅,上面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清幽淡雅,像极了那人,令她心旷神怡,驻足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