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大战提前开启了,魔族所有男性都要去参战。
伊冈就不用说了,以贫民身份成就A的民间高手必须无条件为魔族出力,身为正统的魔族男性,他也愿意这么做。
但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儿子居然也要被带走。
一个从小丧母,生活无比艰难的孩子,伊冈实在舍不得让他受更多的苦难。更何况一旦伊浜也被带走,家中卧病在床的奶奶老无所依,她生命中最后一段时间将黯淡无光。
这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所以当士兵来临,伊冈百般阻止,最初甚至试图用武力反抗,但面对实力强大的皇家士兵,他一个民间高手根本不够看,被打得遍体鳞伤,站都站不起来。
到最后,只得看见伊冈趴在屋外地上,满脸血泪掺杂着死死拖住皇家将士的腿,屋内病床上,奶奶双手牢牢抱紧一脸懵懂的伊浜,泪水夺眶而下。
士兵们也不是冷血动物,都这副样子了哪还下得去手?行程被耽搁了下来,这事情被传到上面去,搞到后来甚至把当初的一名护国将军都引了过来!
好巧不巧的,那个人正是佩尔特。
佩尔特在几名护国将军之中威望一直很高,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最讲道义。他到来后想尽一切办法试图说服伊冈,凡人都有苦衷,魔族大业为重,之类的。
但伊冈的表现一如既往的决绝。
到最后,伊冈狠心抽起地上一把钢刀高声喝道:我愿用我一手一腿,换我儿留家长大!
说完,手中钢刀垂直落下,连佩尔特都来不及出手,一只断臂就飞上了天!
同时,鲜血四溅。
周围人惊呆了,不管是士兵还是围观群众,谁都没想到伊冈如此果断。
伊冈咬牙强忍住断臂碎骨之痛,眼看又要挥动钢刀,他的承诺,还有一腿。
但这次,终于是有人拦住了他。
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伊冈全力挥舞的大刀再无法往下一步,只能是抵达S-的佩尔特了。
佩尔特高大的身躯挡在伊冈面前,将他的右手牢牢握住,面对他那依旧不肯退步的眼睛,犹豫一阵,缓缓开口道,
“断手断脚的士兵,可不能上战场啊。”
随后,松开了手。
伊冈“噗!”的一声扑倒了地上,佩尔特转身摆了摆手,带领一众士兵收队离开了现场,临走之际,留下一句,
“明天开始去军区报道,用你加倍的能力和战绩代替你儿子上战场吧!”
……
“你爹当初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把你保下来的,我的孩子呀。”
破巷尽头,尘埃漫步的小屋里,屋内走廊尽头房间靠窗的病床上,一位魔族老奶奶侧身躺着,对坐在她面前的孙儿不知多少次诉说着这永远难忘的记忆。
她当时就是躺在这个地方,抱着还处于幼生期的伊浜,亲眼看着伊冈为这个残破不堪的家庭付出一只手臂的场面,身为母亲,她无比痛苦。
待伊浜懂事后,她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讲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直到今天,还嫌不够。
她要她孙子铭刻在心,知道他连模样都记不得的那位父亲,是多么伟大!
伊浜耐心地听着,拳头握的死死的,他的情绪也很愤慨,就跟往常一样。
“佩尔特将军冒着被领导者发现惩处的风险答应了你爹无理的请求,他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所以孩子,今天你见到将军了吗?”
“对不起奶奶,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没能找到机会走到将军面前跟他当面道谢。”
伊浜说着,丧气地低下了头。
“……唉,算了。”伊浜奶奶微微叹了口气,挪动身子伸出手来,抚摸着伊浜的头,“要是将军看到你现在这样,他不见得会开心的。”
伊浜继续低着头,沉默不语。
现在的模样?衣服破旧满是补丁,脸灰尘遍布,贫苦人家的生活一天比一天艰难,有时甚至不如去候补军区蹭他们吃剩的军粮。
没办法,神魔大战时期,就是这种生活状态。
魔域中一切资源都要提供给军方,打着“种族仇恨”的名号,对平民那是无止境的压迫。
尤其这次神魔大战,不知为何压迫比往届更重,重的离谱!
在这种时期,平民中没有哪家好过的。
奶奶缩手躺了回去,继续说道,
“你今天有看到很多妇女和老人吧,那些都是被拉去上战场的士兵的至亲,神魔大战历来凶多吉少,何况这次是由领导者而非魔王发起的战争,那些士兵根本是有来无回!”
“我的儿……”
“奶奶!别瞎想了!”
伊浜急忙打断到,因为他已然看到奶奶眼中的灰暗,那象征着绝望,
“父亲他可厉害了,您不是说他自打进入军中后实力突飞猛进,随着战争推进,军衔也越来越高,上次寄信回来都已经成为少校了,被士兵称为‘独臂少校’,那么厉害的父亲,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伊浜说着说着就哏咽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奶奶此时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她褶皱的脸狰狞了几下,当场骂道,
“说起来都怪那该死的领导者!明明魔王尚未出世还要强行发动战争,他莫不是担心执掌数百年的权柄被人夺走狗急跳墙了?啊!”
“奶奶,奶奶!您快消消气。所有人都知道的,新任魔王大人可是上届领导者的儿子呀,虽说只是领导者,您可不能……”
“怎么?老婆子我还骂不得了?也不想想魔域现在这副样子都是谁害的!那领导者那副样子,想来那年轻的魔王我看也……”
“奶奶!!!”
伊浜这次立刻冲上前去捂住了奶奶的嘴,眼中极度惊恐。
奶奶被打断刚要挣扎,但等她愣了几秒回过神来,似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苍白无光。
祖孙俩战战兢兢地左右环顾几下,确认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伊浜这才松开了手,开始原地大喘气。
刚才那一刻他呼吸都停住了!
“我糊涂了……我太糊涂了……”
奶奶甚至开始原地哆嗦,她此时的样子与刚才骂骂咧咧地样子判若两人。
“奶,奶奶,魔王陛下无所不知,我们别再说了。”
奶奶后怕地点了点头,祖孙俩的对话到此结束。
……
屋外墙角,一个黑影慢慢走了出来。
魔王,迪亚波罗。
“魔王无所不知?真是高抬我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哪怕当了魔王,魔域中很多事他还是全然不知的,比如他就不知道佩尔特曾违反军纪干过欺君的事;要不是跟着伊浜过来,他也不会知道自己被骂了。
至于为什么会在民间流传出这种传闻?他倒是能猜到一些:
上届领导者,也就是他老爸因为提前发动战争的关系在民间很不得人心,同时因为他只是个“领导者”而非“魔王”,人们胆子大了起来,该骂的骂,甚至有的地方举行过小型起义。
一个“领导者”做成这样子,他也算很失败了。
但是,就在迪亚波罗成为魔王后不久,据说民间有过很多起“赐死”事件。
没错,是“赐死”。
但凡谩骂或忤逆魔王的人都会受到凭空而降的致死攻击,或是莫名其妙的猝死,总之无一例外,全部都死了。
这件事搞得人心惶惶,逐渐传出“魔王无所不知,随时会给忤逆之人降下天罚!”的说法,人民这才重新回想起被魔王支配的恐惧,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刚那祖孙俩也是这样,忤逆魔王那是绝对的死罪!
唉,
迪亚波罗对此很无奈。
其实那根本不关他的事,那些致死攻击来源于“魔王”的权柄。
魔王,魔族之王,由世界意识选定的魔族支配者,任何魔族人不得背叛,忤逆。
违反这一规则的人,就该死!
不仅“魔王”,各族的“王”都是这样的,这就是卡恩大陆赋予“王”的权力。
凌驾于所有物种之上的王,
至高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