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引文还是去找了那个女人,那个西门家的小丫头。
说起来还是好笑,第一次引文去寻她的时候,月息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当时那小子颇可怜。引文的爹娘没什么本事,这辈子干的两件大事,一件事是给引文定了这门娃娃亲,另一件事就是死了,这门娃娃亲想要解除也没有办法。
西门家的那个丫头月息先前也见过,长着一张跋扈的美人脸,美的浓烈且不问世事,这是极度的娇宠才能够养出来的一张脸,换句话叫做一辈子没有被人欺负过的一张脸。这样的姑娘当然不会看上穷酸的小子,那小子偏生修为都没有人家高......
引文当日在大雨里面站了一夜,生生在西门家的牌匾下面站成了一块石头。那西门家的小姐牙尖嘴利,说的他哑口无言,也叫他自惭形秽。
可是后来那个西门家的小丫头不知道怎么的就转了性子,后来......
西门家的小丫头肯接纳引文,月息心里面还挺高兴的,至少西门家的丫头比自己门派里面的好多了。
月息自嘲似的笑了笑,她不见得多喜欢西门家的那个小丫头,但是却还是默认了西门家的小丫头和引文交往。横竖引文也不见得多心爱那个姑娘,没有到达非她不可的那种状况,若是真的论起来,那个丫头还吃亏得多。
那丫头不过是看上了引文的潜力,契约着绿阶六星风鹰的双灵根召唤师,谁也不知道他未来究竟会如何,但是......说到底,一个贪财,想着小姑娘的万贯家财,想着借女人的资源一步步往上爬。另一个好色,想着日后他能发迹,日后做万人之上的人背后那个女人。
戴胜转身道:“我看这边似乎没有什么好药了,不然咱们往里面一些?”
月息心里面想着事情,也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的确,二人再往里面走了约摸一刻钟,四周土地的芬芳和草木的香气顿时就更加浓郁了起来,戴胜深深吸了一口,心道宁青对这小子还真的是好!
他这辈子就没有见过撞大运撞成了这样的人!
从前他以为龙傲天都是有限度的,大不了像是陆乘风一样处处都是气运,走到哪里都有妹子喜欢,但是这个章尹文......比陆乘风还要可怕!
陆乘风后来能够到达人族修士的顶点,一般是自身的算计另一半是借着江扶摇的气运,换句话说,他虽然逆天,但是还是需要动脑子的。可是眼前这个章尹文,还真的是无脑开挂!宁青设定的时候也不想着,这样的人不变态谁变态?不劳而获发家的能够是什么好家伙?换句话说,都是给惯的!
戴胜想起来就想要冷笑,宁青给了他那么多,唾手可得的资源,真心相待的师长,情投手足的师兄妹......
可是资源被他开发出来以后转手卖掉了,整个无双派都被他卖掉了,连带月息珍惜的土地,无双派那面饱经风霜的招牌,还有这一片生长着无数灵药的药田.....
月息瞪大了眼睛,她采摘的手忽然顿了一下,脑子里面想起来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月息环顾四周,两边忽然新出现了长着青苔的栏杆,栏杆上面还带着没有完全脱落的朱漆的痕迹,朱漆底下是雕刻出来的小龙小蛇,龙和蛇盘绕在一起,缠绵如同交错的藤蔓。
月息的脸色忽然黑了下来,无双派剩下的人里面就属云柔带的最久,云柔曾经跟她说过,为什么这块地方遍生草药,却被名为禁地。这地方曾经是无双派里面最最顶尖的炼药师的私人药田,后来那位炼药师百年过后,这块地方却迟迟找不到新的主人来继承。
当时那位主人的记忆,月息早就模糊,就只记得那位前辈的一句话:“宁吃仙桃一个,不啃烂枣一筐!”
月息看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道:“我看这天快要下雨了,要不咱们快点走吧!”
她心里面还想着那一段虚无缥缈的传言,生怕随时林间就窜出那只传说中的妖兽来。传说那位药师封印了妖兽在这片林子里面,那只妖兽从此世世代代的守护者这片药田,若是有人想要入侵这一片药园,就会被巨兽锯齿一般的牙齿给撕碎。
戴胜也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片天空,心道那一片命中注定的大雨不会就是现在这一场吧?看这气氛,似乎还真的哟有一点点像啊!虽然戴胜很确定他自己不可能和月息干什么,身为执行员的大忌就是和被执行者相关的人员产生情感,更不要说现在......
月息还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天上那一片云,手下采摘药草的动作也开始缓慢了起来。
当夜一夜无梦,只是戴胜被换了一个新的屋子,也省得两人整天跟个乌眼斗鸡似的,连睡觉也不得安宁。
问世间什么最最留不住,苏茉莉只想说是天上浮云飘摇,枝头花枝轻展,镜中芙蓉朱颜,心底人情凉薄。
苏茉莉对着镜子,又流下两滴泪来,她平时是个坚强的女子,被针对被刁难时不曾流过半点咸水,如今这劳什子却滴滴答答淌个没完。
咸咸的泪水刺痛了苏茉莉的脸颊,苏茉莉的眼睛却被自己脸颊上面一条细细的痕迹给刺痛了。那是一条细纹,长在她的唇角边,仔仔细细看来,似乎眼角旁边也有一条......
苏茉莉对着镜子自问自答:“我老了吗?我才五千......五千岁了啊!”
五千岁的妖族女人对于人类来说,仿佛女人三十,说老的,都是心态问题。
苏茉莉咬着自己的嘴唇,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自己不对劲。她脸上出现细纹了,这些细纹连妆粉都盖不住......苏茉莉不信邪,还是用沾湿的帕巾轻轻拂上去一些珍珠粉,白亮的珍珠粉似乎是把那些细纹给盖住了,但是她刚想要笑,那些细纹上面的粉末就纷纷脱落.....
苏茉莉一生气,装着珍珠粉的罐子就飞出去老远,珍珠粉撒了一地,倒是把地上细小的坑洼都填平了。
有精细的丫头捧着玉盒进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道:“主子,都是那粉不好,主子何必跟一盒死物置气,这是奴婢在药铺里面买来的,里面的是牡丹籽和珠母贝一起研磨出来的粉末,过了三次筛,里面还掺着玫瑰花瓣,还有千日红花枝,说是能够叫肤色白净均匀,还带着自然的红晕......”
苏茉莉抬眼看了那丫头一眼,那丫头受宠若惊的低下头去,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
苏茉莉嘴角裂开一个奇异的笑,接过那一盒粉来,眼睛却还在打量着面前的丫头,嘴里面说道:“好伶俐个丫头,今年多大年纪了?”
丫头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兴奋冲昏了她的头脑,她甚至看不出苏茉莉眼睛里面藏着的冷意。丫头兴奋的回答道:“奴婢阿瑶,今年五百一十八岁,春天生的!”
苏茉莉打量着阿瑶那张脸,那张脸上真是干净,虽然五官长得一般,但是脸上很罕见的看不见半点斑点麻子,更不会有半点皱纹。这样的丫头府里面本来挺常见,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但是现在看来,撞在了她手上的,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苏茉莉缓缓从抽屉里面把出个锦盒来,锦盒上面是大红的缎面底子,还有洒金的图案,纵是这丫头再怎么不识货,也看得出来,里面装着的的确是好东西!
苏茉莉纤细的手指上面用凤仙花汁液染了鲜红的蔻丹,看上去颇为艳丽,她的手指是象牙一般的白,如今也增色了几分。
阿瑶盯着那只手指,看着那只手指缓缓的揭开盒子上面做成小金钱形状的扣,看里面真正放着的东西露出来......那是一柄簪子,簪子宽扁,乍一看如同一把匕首,但是簪子通体雪白莹碧,材料似乎是玉石,但是不见玉石的温润,甚至还有一点森寒的味道在里面。
阿瑶看着那一柄簪子,簪子上面没有金银,也没有流苏,样式似乎也不是时兴的......
苏茉莉握着簪子,笑着开阿瑶脸上的表情变化,心里面渐渐冰凉。果然,都是这般趋炎附势之辈!这丫头看着聪明,但是还是笨的很,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得势了,这群蠢货自然是鸡犬升天,但是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垮台了呢?这些丫头不踩在自己脸上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苏茉莉笑着道:“你低下头来,我给你插上!”
那丫头美滋滋的低下头来,全然不管这句话究竟有多么的不合理。冰凉的触感从那个丫头脸后的皮肤上面划过,她还在兀自的猜测着簪子的价值,就从颈部感受到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簪子划过的地方没有半滴血液溢出来,簪子还是如往常一样玉白,甚至白的更加刺眼。一张带着头发的完整皮肤就被苏茉莉揭了下来。
苏茉莉笑着看了看那张脸,又从同一个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玉盒来,玉盒里面被香料浸润了,不仅防腐,甚至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苏茉莉满意的看了看抽屉里面的两件宝贝,却听见门口一声冷笑,轩辕锦推门进来,看着倒在地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脸上的冷笑更甚。
轩辕锦道:“我还以为你能够清高到什么程度,没想到也是跟我一样!主子给的宝贝你现在才用到,说好听你是珍惜,说不好听你就是傻,手里面握着主子给的宝贝也不会用!”
苏茉莉看着轩辕锦那张更年轻的脸,想起胡艳艳,还有胡艳艳身边那个更小的女孩,心里面生出来一阵又一阵的不痛快。年轻的女孩无论长成什么样子,总是有几分可爱的,就凭着那份年纪,她就多受天道的偏爱。
苏茉莉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主子叫你去勾引梵兆,你倒是歪到了妖王身上去了,主子真是白给了你这幅小丫头的身子,你换了个蠢货的身子,莫非连脑子也换成了傻子的?”
轩辕锦最最忌讳别人说这个,如今她叫轩辕锦,可是曾经却不是这样的,曾经她的资历可比苏茉莉这个小贱人还要长,可是苏茉莉这个小贱人成功当上了药师协会会长,可以在明面下替主子做事,自己还须得躲在这个小丫头的躯壳里面,做事缩手缩脚,连这个贱人都可以明目张胆的跟自己抢人。
轩辕锦想到这里就来气,明明是同一个主子下面的两个人,这个来的还要晚一些,怎么偏生受苦受累的活都是她来干?这个死丫头就只要在这里坐着对着镜子伤春悲秋就够了,闲的无聊了还把别人预备着的人选挖走!
轩辕锦冷笑道:“这青天白日的,你这是哭什么呢!可别说是给主子哭的,主子好得很!可不需要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来关心!”
苏茉莉哼了一声,她才不在乎轩辕锦的风凉话,苏茉莉也懒得与她争吵,费那般口舌也不会有多大作用。苏茉莉道:“说吧,主子找你来干什么的,传话还是送东西来的!”
轩辕锦四下看了几眼这屋子,屋子里面的东西挺精致,但是......似乎总少了几分生气,尤其是屋子里面这个死气沉沉的女人,最最换了气氛。
轩辕锦道:“我是主子派来看人的,主子点名要我来看戴胜!”苏茉莉的脸瞬间黑了,戴胜?那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轩辕锦笑了笑,道:“看这样子,你是你是没留住那小子?啧啧啧,一个毛头小子都留不住,还做什么药师协会会长,你干脆让贤吧,反正主子养着你也是吃白饭的!在药师协会会长的位置上面蹲了一千多年了,也不见得你多有点什么东西。哦,不!皱纹倒是多了几条!”
苏茉莉起的把手里面那一只簪子朝着轩辕锦丢了出去,她恨不得那只簪子正好砸在轩辕锦的脸上,把那张年轻又恶毒的脸扎个对穿......可惜没有,轩辕锦轻巧的躲了过去,她如同一条灵活的蛇一般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一串恶毒又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