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和文琂一行两个人到达南启边境的时候,顺便先去了一趟苏祁的军营。
因为苏祁在边境,还没有得到苏素的死讯,这时候看见苏愈倾,第一个反应是十一王爷同皇后娘娘亲临了,刚刚想把队伍集合,被文琂眼疾手快拦住了:“我们这次出来是有别的任务的,不要声张,快,先进营帐再说。”
文琂一脸的严肃,让苏祁都跟着紧张了,一进营帐就赶紧问:“十一爷,长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此行前来,就是要给苏祁打个预防针的,毕竟苏祁算是萧踏雪亲手教出来的,两个人的感情更是不同于别人。虽然在得知萧踏雪的真实身份之后,她已经飞鸽传书给苏祁递出来了消息,但是苏愈倾还是很担心,萧踏雪在身份被自己识破之后,不用隐藏身份,会从苏祁这边下手。万一消息出一点差错,这可是几万人的性命。
果不其然,听完苏愈倾讲关于萧踏雪和他手中的天玉莲的事情,苏祁眼睛瞪了个溜圆:“什么?长姐你没逗我玩吧?”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苏愈倾一脸严肃,“何况我要开玩笑,也不会用这个来开玩笑吧。”
这下苏祁急了,急吼吼叫了几个下属进来:“快,换布防!”
“换……布防?”
下属一时未曾明白过来,问了一句,苏祁却是已经拿了佩剑盔甲:“我不是给了你们两套布防图吗?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换准备方案的布防!”然后转过头去看了看苏愈倾和文琂,“二位在营帐稍等,苏祁去去就来。”
苏愈倾点点头,冲着苏祁挥挥手:“好,我就在这里等苏将军。”
苏祁带着下属的将军匆匆而去,苏愈倾和文琂对视一眼:“看来,萧踏雪是来过了。”
“我那训练优良的信鸽,怕是也已经成了鸽子汤。”
“既然来了,就帮帮忙再走。”文琂很快指了指地图之上的某个地方,“皇嫂,你看这里。”
……
苏祁很快就又回到了营帐之中,进门就紧紧皱着眉头:“还好,以前长姐总是教导我,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总归要有个二手准备,这次领军出征是我第一次独自带兵,总怕出错,所以在营地的布防上,我都做了两套,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自己说过的话,他却是一点都没有忘记,都一一照做了。苏愈倾有点欣慰地看着苏祁:“他来过了?”
“恩。”苏祁点点头,随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刚刚我还想说,要是他晚走一点,还能和姐姐遇上。”
不约而同,姐弟两人,都把萧踏雪的名字用一个“他”来代替了。
提不得名字,总觉得萧踏雪还是朋友。
“这么说,他刚走?”苏愈倾算计了一下时间,苏祁换布防,大概还是来得及的。
“大概离开了有两个时辰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南启大营,要是按着刚刚我们的布防,他们攻进来,可就是要全军覆没了。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大概已经制定好计划了吧,长姐,要不要猜一猜,他们会怎么做?”
虽然萧踏雪对他们十分了解,但是真实的萧踏雪是什么样子的,苏愈倾还真是有点犯难,不过按照苏祁以前的布防来说的话……
“我猜啊,他们一定是从这个地方。”苏愈倾指了指刚刚文琂指给她看的地方,“夜袭,火攻,你觉得呢?”
苏祁嘿嘿一笑:“长姐果然厉害,苏祁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刚刚我跑出去,就是在换防的时候,让他们在这里依旧漏了个破绽,等他们攻进来的时候,我们就来个反扑。”
文琂拍了拍手:“皇嫂,苏将军不愧是你亲手教出来的,果然是计谋无双啊。”
“那是。”苏祁一脸自豪,“十一爷,您可是不知道,当时长姐给我分析那些战事案例,讲解兵法布阵,说到分析人的性格就能判断出来他打仗的风格什么的,苏祁真是开了眼了,那些东西,连最好的兵书上,都没有人提到过呢!”
只要是夸赞苏愈倾的事情,苏祁向来都是第一个表示追崇的,不过说到后面,苏祁的脸色暗了暗:“只是……长姐不在的时候,我还和那个人讨论过好些个战例,他那么聪明,恐怕早就学去了八九分,说实话,我还真觉得自己没有胜算。”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情,可是兵家大忌。”苏愈倾正色,“快下去安排吧,今晚之后,长姐和十一就要离开了,你可不许让我失望。”
“是!”苏祁冲着苏愈倾抱拳施了个礼,出去安排晚上的作战计划了。
屋子里,文琂微微笑着看着苏愈倾:“皇嫂,我现在是真的越来越觉得,我二哥娶了你,真是赚大发了。”
“少拍马屁!”苏愈倾点了点文琂的脑袋,“我跟你说,今晚月黑风高,他们又要火攻的话,我们正好可以才趁机混进去,这样大概就可以混到南启了,只要进了南启国境,想要混到元阳,应该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吧?”
“皇嫂你的意思是,打算趁着今夜,打扮成南启士兵?”
苏愈倾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却是遭到了文琂的强烈反对:“不行,不行,这次来袭的,十有八九就是偌白的人,他们十个人中有九个认识你,混进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哦,行,就算是你不是羊,你也是虎,但是总归双拳难敌四手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愈倾却是打定了注意,这样做虽然冒险了一些,但是总归还能混进去,不然得再想办法的话,估计时间又要耽误上一些,文钰的腿,可是经不起这样的久等了。
“我不同意。”知道苏愈倾的性子,文琂干脆连劝都没劝,只往椅子上一座,嘟嘟囔囔着,“二哥要是知道这么冒险的事情我都跟着你做了,以后我还想不想有好日子过了。”
“你放心吧,这件事情你知我知,连苏祁我都没打算告诉,回头我就留一封书信说咱们要办的事情比较急,先走一步,就行了。你二哥不会知道的,就这么定了哈。”
“皇嫂!”
苏愈倾回过头冲着文钰“嘘”了一下,压低声音:“注意隐藏身份,我先去看看地形。”
“你等等我……”文琂头疼地跟上苏愈倾,心中无限哀怨——二哥说的一点没错,皇嫂的主意定了,自己除了小心保护她以外,真的就别无选择了。
可是,文琂没敢告诉苏愈倾,二哥说了,自己要每天给他传消息回去,一一汇报苏愈倾的行踪……
招,还是不招,这是个亘古难题。
文琂当然是拦不住苏愈倾的,苏祁对于晚上夜袭火攻的猜测,也完全正确。
是夜,月朗星疏,苏祁带着一众将领用过晚膳,按照惯例查了岗换了班,就都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
军营之中,军力部署早就换了天,可是从外围看过去,却是看不出一点破绽——他还是照旧吃饭睡觉巡逻,不松不紧,一点也没有像是提前知道会有敌人来袭,一副根本没有准备的样子。
然而,熄了灯烛以后,黑漆漆的帐篷之中,却是没有一个士兵是真的脱了衣服睡觉的,一个个全都是全副武装,长矛刀剑,就在身侧的被子里卷着,虎视眈眈地瞪着眼睛,等待敌人的到来。
主将的帐篷之中,灯烛却是一直没有熄灭,影影幢幢有着几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帐篷上,像是在商讨军情。然而实际上,却是只有几个稻草人。
真正的苏祁,此时正在粮草仓库的位置,带着一众心腹精英,静静地等待着。
而苏祁不知道的是,原来布防上的相对薄弱处,也就是如今的诱敌之处,也有两个身影在静静的等待着。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苏愈倾和文琂。
“一会儿他们杀进来,我们先换了衣服按兵不动,等到他们惶惶撤退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他们只想着逃跑,不会注意到身边的人是谁,我们就可以混进去了。”
文琂的脸色依旧有些哀怨,点了点头:“一经回到军营,他们肯定要清点人数,那个时候我们肯定会暴露的,所以一定要赶在他们清点人数之前赶紧逃了。”
“见机行事。”
“我知道了。”文琂应了一声,眼神一厉,“皇嫂,人来了。”
苏愈倾虚着眼睛看了一看,果然远处的树林之处,虽然没有看见人影,但是树木之中却是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先躲起来。”
文琂点点头,两个人刚刚在隐蔽之处藏好,就听咻咻几声箭声破空而来,像是几颗流星,一晃而过,砸在军营“粮仓”的位置。
不一会儿,粮仓之中就烧起来熊熊大火,负责看守的士兵惊呼成一团:“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粮仓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临近粮仓的士兵开始“纷纷起床穿衣服”,好半天才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开始拿着水桶铁盆往粮仓的方向跑着去救火。
黑暗之中,有人做了个手势,从苏愈倾所在的位置,一群士兵气势汹汹就杀了进来。
如果不是苏愈倾和文琂来得及时,如果不是苏祁提前有了第二手换防的布置,大概今天就被包了饺子了。
连一向淡定的苏愈倾,看着杀进来的人马,都有点心有余悸。
当然,他们做了准备,那倒霉的可就是今夜来的这些人了。
负责指挥的人苏愈倾不认识,文琂却是知道:“居然是他。”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文琂指着骑在马上的人,“这个人,当年是偌白还做女将军的时候手下的副将,后来偌白不知道怎么不上战场了,他就成了主将。当年他带军和二哥的人马打了个对手,就是那次,二哥一个人深入敌营的那次,你应该知道那一场战事吧?”
“天纪七年,渭城之战?”
“就是那次。”文琂像是回忆起来很遥远的事情,冲着苏愈倾淡淡笑了笑,“二哥那次,烧了他的粮仓,他今日倒是故技重施,想要以牙还牙。”
“他倒是想得美。”渭城之战,在史册之中算是一场奇迹,在世人眼中算是一场奇迹,在朝廷眼中算是一场奇迹,但是在苏愈倾眼中,只是一场孤注一掷的劫难,于文钰而言。脑海之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浮现出来了文钰一个人杀入敌营,满身鲜血的景象,继而又浮现出来,他凯旋,欢喜地去见应芷蔚的时候,迎着他的那个噩耗。
苏愈倾的眼神,沉了沉:“既然这样,今夜,他们就都不要想回去了。”
看着苏愈倾的眼神,连文琂都觉得有点不寒而栗:“皇嫂,你要干什么?”
“杀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