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伸手拿过那东西,是一件极其精致的骨哨,与萧踏雪那支笛子像是出自同样的材质。苏愈倾把骨哨收到自己袖子里,默默端着茶碗,却是没有看萧踏雪的神情:“踏雪,你怎么知道,我会输。”
是啊,她怎么会输?
可是,她必须输。
萧踏雪的神色中有着难以言说的痛楚,被他极力克制着不曾表现出来:“素素,若是你胜了,不用看我的面子,这骨哨,就算是我给你留的纪念,罢了。”
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国家,站在这两者之间的萧踏雪,自然不可能好过。苏愈倾默默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只当你是个江湖人,没有想过其他。”
当他是个江湖人,就不会因为他关系对南启手下留情,也是因为当他是个江湖人,所以南启和北渊之间的战事,也不会影响到两个人的友情。
萧踏雪点点头,起身站了起来:“这样也好,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苏愈倾也跟着站起来,却是做出来了送客的样子,“我今夜就宿在这里了,倒是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这若是之前的时候,她估计会留萧踏雪在万达的客房住上一宿,毕竟虽然她不是开客栈的,但是这酒楼也有活计要住在这里,所以苏愈倾特意留了一块地方做“宿舍”用的。
不过她到底还是和自己生疏了,萧踏雪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起身离开,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看着萧踏雪已经走远,苏愈倾这才淡定地继续坐到了原来那件雅座里喝茶,右手的食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桌面,声音也是淡淡的:“房顶上的各位仁兄,既然来了,就下来喝杯茶呗?好端端跑到我房顶上,累不累?”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这些人自然就不好再继续装不存在了,倒是也坦荡,从万达的房顶上跳下来,再从窗户里钻了进来:“太子妃,哦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那我们也就不说废话了,请皇后娘娘随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说的是,请,是吧?”苏愈倾咬文嚼字,十分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们是偌白的人无疑了,但是偌白的手下,傅北川已经被江淮硬生生恶搞致死,别的人,她倒是还没有见识过。
为首的人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然而跟着他一起来的手下却是严肃的很,一个个都严阵以待地盯着苏愈倾,生怕一个不注意,苏愈倾就从他们手底下跑掉了。
“既然说的是请,那就不算逼迫了。”苏愈倾淡定地给自己又倒了碗茶,“那这样的话,我拒绝和你们走。”
果然和舵主所说一样,这个女人就是个无赖。
“皇后娘娘,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为首的冷笑起来,“您看这阵势,容得你拒绝么?”
苏愈倾伸出自己的手指,对着自家酒楼的琉璃灯盏好生看了一会儿,直到那为首的人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才开口道:“好像是拒绝不了?那算了,跟你们走一趟好了,哦对了,忘了问了,你要带我去哪?”
这下那为首的又愣了,这,这,传闻这女人不是会点功夫还挺厉害来着?这么简单就搞定了?
他一愣神,苏愈倾已经站起来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诶,问你话呢,我们去哪。”
“皇后娘娘果然名不虚传,都这般田地了还能如此淡定。”那为首的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舵主可是吩咐交代了,这女人精明的很,一个不小心,掉的可是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不过去哪里您就不要问了,等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
“你看我这么配合,你却一点也不配合,你这么不配合,我还怎么配合?”苏愈倾绕口令似的说完一大长串,“算了,不想和你们玩了,打架吧。”
话音刚落,苏愈倾的匕首已经滑入手中,直冲着这为首之人的眉心就刺了过去。
刚刚还好言好语的聊天呢,怎么忽然就刀剑相见了?那为首的人被苏愈倾这样不按道理出牌的举动搞得差点反应不过来,还好身边的人都一直按照命令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这才及时把他从苏愈倾的杀招之下救了出来,却还是被苏愈倾划伤了胳膊。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苏愈倾要的,就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让这些人摸不着头脑,直接干掉。
此时屋子中的动静早就惊动了一直都在仔细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因为们,几条伏身于万达周围的黑影,飞快地窜入了酒楼之中:“皇后娘娘,怎么了?”
独来独往地习惯了,苏愈倾差点忘了这次出来,还随身贴了几个影子,咧嘴微微一笑:“有几个人活的不耐烦了,打算绑架本宫。”
这一句话说出来,效果非同小可,且不说苏愈倾对文钰的情谊让这些跟随文钰多年看着文钰一个人辛苦的护卫十分感动,就算是苏愈倾本人的为人,也是让这些护卫钦佩的紧的。更何况,看自家主子那意思,大有为此佳人废除后宫之势,那他们的小主子可是全靠苏愈倾了,这会儿居然有人打算打他们皇后娘娘的主意?
找死!
隐卫们二话不说,扑入雅座之中,照着刺客就是一通乒乓乱揍。
苏愈倾反倒是空闲了下来,于是就安然落座在了刚刚的位置上:“可惜我这上好的新茶,还剩半壶,只能自己喝了。诶,你们小心一点,我这雅座的装修布置,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隐卫们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娘娘您怎么还有这闲情逸致。
不过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咱们主子呢。
隐卫们一边哭笑不得着,一边又十分骄傲自豪着,继续砍瓜切菜。
然而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苏愈倾虽然是一直都在看似无所事事悠然自得地喝茶,其实所有的注意力却是全都在战局之上,偌白这个组织里的人,十个里面五个会幻术,四个会用毒,剩下一个,绝对也是什么变态,面对这样一个不知道对方的杀招是什么的敌人,苏愈倾只能外松内紧,看似不经意,心中却是万分小心。
果不其然,在苏愈倾的人终于又击倒了对方一人之时,那为首的人,眼神微微变了。
苏愈倾在那人眼神微变之时就已经一枚银针滑到了手里,然而那人却是动作也一点不慢,一枚银色类似水晶一样的东西滑到了手中,苏愈倾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银针飞射而出,却是已经晚了。
那银色的水晶一样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粉色的烟雾就从水晶之中迷茫开来。
“都说皇后娘娘巾帼不让须眉,最是个胆子大的,就是不知道您对这些东西,怕,还是不怕?”那为首的人“咯咯”地笑着,声音中很是有着叫嚣的意味,看着苏愈倾和她的隐卫纷纷捂住了鼻子,更是得意,“皇后娘娘不必捂住口鼻,这东西无毒,不过是舵主发现的新的东西罢了,就是不太好保存,只能灌注在琉璃之中,这是第一次用,在下也是很期待效果呢。”
为了对付自己,偌白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这人倒是坦诚,问也没用她开口,就自己交代了自己得身份,也不知道是他觉得自己是必死之人,还是偌白交代过可以正式宣战。
“本宫真是荣幸呢。”虽然暂时不知道这时什么招数,苏愈倾心中暗自警惕着,却是依旧笑容满面,“劳舵主如此费心,看来本宫还要亲自谢谢舵主,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留你一命,让你回去转告偌白,我一定会还她一份大礼的。”
那人讥笑地看着苏愈倾,却是仍旧一副提防警戒的样子,苏愈倾不得不说,这个人还是有脑子的,起码没有大意轻敌。
说话之间,那粉色烟雾的效果也就显现出来了,因为这雅座之中,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爬来了一群的蛇蚁毒虫,蜈蚣蟑螂算是普通的,还有一群苏愈倾看不出来是什么的古怪东西。她可不认为她的酒楼除四害没有除好,这里是酒楼,是吃饭的地方,干净卫生最重要了,所以一起来了这么多的虫子毒物,自然是这些人早就暗暗扔在这里的了。
不得不说,强大如苏愈倾,一下子看到这么密密麻麻的虫子朝着自己爬过来,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虫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苏愈倾又轻微的密集恐惧症。
这东西怎么解决?
大概这些都是毒物,用毒药是不好用的,更何况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毒药。
“大家小心,这些东西都是有毒的。”苏愈倾出声提醒了一句自己的隐卫,但是对方的人显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几乎是苏愈倾开口的同时,那些人已经一拥而上。
苏愈倾在心里暗骂一声,只能一拍桌子跳到了桌子上,她的功夫最初就是借力打力,这个时候正好以守为攻,借住对方打过来的力量,将地上的毒物全数拍回到了对方的脸上。
“你给我送的这东西,蜈蚣用来泡酒,蟑螂什么的可以炒着吃,诶,我说,待会儿你们输了先别记着走啊,我给你们炒个菜,吃完饭再走。”苏愈倾看着地上的一群虫子,却是笑的很欢快,你们不是打算恶心我们,那就看看,谁能更恶心,“用面粉和鸡蛋一起和了,不要太稠,也不能太稀,要正好可以挂糊,然后把虫子扔到碗里,不能让它们死了,死了就不鲜美了,等他们自己在面糊糊里爬来爬去,爬了一身的糊糊,然后就捞起来,扔进滚烫的油锅里,刺啦一声,哇塞,那香味,那味道,啧啧,等一出锅,撒上点椒盐,哈哈,一绝!”
果然,民风淳朴的古代人,是恶心不过经历过大学宿舍恶搞洗礼的现代人苏愈倾的,在苏愈倾绘声绘色的描绘中,已经有人变了脸色,有了要吐的倾向。
“对了,你们是不是都不知道椒盐是什么?”苏愈倾说的眉飞色舞,“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你们绝对没有吃过,到时候给你打个包,带回去给你们舵主尝尝鲜。”
苏愈倾说的欢快,那些虫子可是听不懂,爬的也很欢快,渐渐已经快要爬到桌子上,那为首的人这才找回来一点面子:“哼,嘴上的厉害,我倒是要看看,等皇后娘娘被这些虫子爬到身上的时候,皇后娘娘还能不能这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