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这一睡,就正整整睡了一整天,知道第二天傍晚,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小姐的房间里。
她只觉得浑身难受,口渴的要命,可是身上却是一点精神都没有,意识渐渐清醒,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也逐渐回想起来,一想到王英,青杏的一颗心,又忽悠一下的沉了下去。心里难受,身上也难受,青杏索性闭着眼睛,就这么一直躺着。
门外渐渐有说话的声音传过来,是苏愈倾。
“杏儿还睡着呢?这都睡了一整天了,再这么睡下去要睡坏了。”
“一直睡着。本来想叫醒她,可是看她睡得那么沉,我又不忍心。”
后面一个说话的,是绿竹。显然绿竹是就一直守在青杏身边的,说话的声音离的很近,就在身侧。
苏愈倾也渐渐走了近,像是倒了碗茶的声音,道:“叫她起来吧,要是困,就吃了晚膳再睡。”
“诶。”绿竹应着,过来叫青杏,“杏儿,醒醒?”
结果她这么一碰青杏的手,才意识到青杏的手烫的不行,再去摸了摸青杏的额头,赶紧叫苏愈倾:“小姐,小姐,青杏怕是受了风寒,发热了!”
青杏后知后觉的想,怪不得这么难受,原来是发热了。
苏愈倾一听,放了手里的茶碗就过来了:“怕是昨天急痛交加,又半夜吹着冷风洗了那会子衣服,再哭了一场直接就睡了,就直接病了。她烧得太厉害了,去请府上的太医过来,绿竹,你顺便去酒楼那边请南以晴过来。”
“是。”绿竹应了,打发着小丫鬟去请太医过来,自己则是匆匆出了门,去请南以晴过来去了。
青杏一直是醒着的,听着苏愈倾安排,想要说句话表示自己没事,可是张了张嘴,却是无法说出话来,只是嗓子疼的厉害。
好在苏愈倾心细,她这边动了动,就发现了她醒了:“杏儿,你醒了?你发热了,躺着别动。”又吩咐了小丫鬟倒了水来伺候着她喝了,青杏这才觉得刚刚火烧火燎的嗓子好了些,也能说话了。
“小姐,我没事……”
“没事什么?”苏愈倾直接拦住了她后面的话,“就是我太惯着你了,让你这么肆无忌惮,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听话,等太医来了,给你开了方子喝了药再说,现在好好歇着,什么都不要想!”
青杏看着一脸焦急的苏愈倾,眼眶就又红了。
苏愈倾赶紧制止,像是对孩子一样温言软语道:“怎么又哭了?哪里不舒服么?没事的,就是发热了,等一会儿太医来了,就好了啊。”
“小姐,青杏就是个丫鬟,是小姐你人好才能活的这么好,可是哪里敢情太医看病,这可是万万不可的。”
“有什么不可。”苏愈倾拍拍她的头,“太医也是大夫,也是看病的,要不是南以晴离这里太远,我还看不上太医恩。”
她家小姐就是这样,总能说些别人听着大逆不道,却能让她觉得特别温暖的话。青杏勉强冲着苏愈倾笑了笑:“好,我听小姐的。”
太医被丫鬟请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太子妃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让个丫鬟这么火急火燎地过来,结果过来一看,竟然是太子妃身边的丫头病了。
“下官见过太子妃。”太医见不是苏愈倾病了,态度就有些怠慢了,给苏愈倾请了安,又将医药箱子妥当的放好了,才慢悠悠过来,敷衍了事似的给青杏切了切脉,“无事,就是着了风寒发热,喝些姜汤发汗,便可以了。”
那意思,竟是连药方都不打算开。
苏愈倾摸着青杏的额头,凭着她的生活经验,只觉得青杏的体感温度怎么也能到三十九度了,这个太医居然还这么小事化了的样子?她一个现代人,知道的所有能降温的法子这里都用不上,可是这会儿太医是得罪不起的,只能忍着心里的不悦,口气平淡:“太医确定本太子妃妹妹这病,喝些姜汤就无事了?”
太子妃的妹妹这个身份,可是就尊贵了。
太医这样伺候主子伺候惯了的人,自然知道苏愈倾这句话的意思,赶紧道:“哪里,下官正要去开了方子过来。”
“那就快去。”
太医开了方子,下头的丫鬟拿着方子抓药熬药的时候,绿竹才急匆匆带着南以晴进来,南以晴跟着绿竹走的气喘吁吁:“怎么了,怎么了,这么急着把我叫过来?”
这会儿青杏已经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苏愈倾对着南以晴做了个“小点声”的手势,轻声道:“青杏发热,我摸着有些烫的厉害,就让绿竹请了你过来。刚刚太医已经看过了,这是方子,你瞧瞧。”
南以晴接了方子看了,无奈笑了:“苏姐姐,你就是太紧张你这两个小丫鬟了,这太医看个发热还是可以的,方子很是合理,你放心给青杏吃药就是了。”
南以晴如今还不知道王英的事情,也就更不知道青杏这病的由来,所以还只是以为苏愈倾太过紧张了些,自顾自倒了杯水:“渴死我了,今晚我可是不走了,苏姐姐你要给我收拾客房,让我住下。”
“行。”苏愈倾无奈笑笑,让绿竹下去收拾了,拉着南以晴坐到了外间。
南以晴跟着苏愈倾做下,看了看里边的青杏:“诶,不对啊,青杏病了,按理说不应该只叫我来,王英呢?自己没过门的小媳妇病了,怎么不来?”
这算是一句话撞到枪口上了,苏愈倾下意识就要堵住南以晴的嘴,心虚地看了看屋内,听着青杏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才压低了声音道:“你一会儿当着青杏,可不能提起王英。”
“怎么了?”南以晴看苏愈倾一脸严肃,也不敢开玩笑了。
苏愈倾默了默,轻声道:“王英……牺牲了。”
南以晴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什么?”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天啊,我说青杏怎么病成这样了,这是心病,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啊。”
“青杏这丫头,命不好。”苏愈倾叹了口气,提醒南以晴,“这些日子你说话,可要注意点,这丫头昨天闹得什么似的,我好容易才哄住了。”
两个人在外头说了会儿话,绿竹已经给南以晴收拾出来了屋子,这会儿进来:“南姑娘,你的屋子给你收拾过了。”
“多谢啦。”南以晴站起来就打算溜之大吉,她这脾气心直口快,为了避免说错错多,还是先撤为妙,“我先不在这添乱了,一会儿有事情再叫我哈。”
绿竹礼貌地笑笑,才转头对苏愈倾道:“小姐,刚刚厨房那边问了要不要传晚膳。”
苏愈倾点点头:“传吧,再告诉他们,炖些姜汤来。”
今天文钰似乎是忙得很,想来也是,苏府这边的案子虽然结了,可是后面还有一大堆的问题要善后处理,他忙一忙也是情有可原的。苏愈倾便只吩咐给文钰留些宵夜出来温着,便和绿竹草草吃了晚膳。
两个人因为青杏病着,都没有什么胃口,好在有个南以晴,饭桌上的气氛才没有过分沉重,让苏愈倾好歹多吃了两口。
于是文钰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某个女人,坐在自己丫鬟的床边上守着,绿竹端着盆子进进出出地洗帕子给青杏冰敷。
苏愈倾看他过来,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回来了?今日朝中是不是很乱?”
有那么一个瞬间,文钰觉得那榻子上躺着的不是丫鬟,而是他们的孩子,他的小女人照顾着他们的孩子等着他处理完了公务回来,嘘寒问暖。
一股暖意包围着文钰,让他说话的语气不由都温柔了几分:“是,萧踏雪证明了密信都是伪造的,于是苏家和大皇子的案子都算是不攻自破全成了诬陷,可是如果只是诬陷苏家,估计这件事情也就能过去了,偏偏掺和了一个大皇子,这会儿朝野之中都在议论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司徒昭呗。”苏愈倾撇嘴,“皇上这会儿什么意思,难道还没下定决心?”
“宫中怕是要大变了。”文钰脱了衣服,看苏愈倾没有接过去的意思,非常识相地自己挂到了一边,“对了,苏大人今日上奏了辞官归隐的折子,父皇看了气得不行,怒斥了苏大人在朝廷用人之际辞官,没准。”
没准?
苏愈倾讥讽地笑笑,心想这戏可算是演得真足,明明辞官的事情是被他逼得,也是他一心想要的,这会儿偏偏还要惺惺作态的挽留。不用说,这也是为君之道,也是拉拢人心的手段,不过要是苏世忠真的不识好歹信了皇上挽留的话,估计苏家就又要遭难了。
“我爹怎么说?”
“你爹?”文钰笑了笑,反倒是卖了个关子,“你希望你爹怎么说?”
“不是我希望,是皇上希望。”苏愈倾咳了咳,模仿着苏世忠的口气,“臣惶恐,然臣已经年老无用,在朝中也是辜负皇恩,如今自觉无法对得起皇上的信任,还请皇上准了臣的奏折,准许臣告老还乡。”
她倒是什么话都敢说,皇上的心思都敢揣度,也敢打趣。
文钰看着她,口气严肃:“以后这样的话,不能再说了。”
“是。”苏愈倾答应的倒是很快,心里自然明白,刚刚那些话,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如果不是当着文钰,自然也不会多说一句,“最终皇上准了我爹的奏折了么?”
她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从心里,把文钰看成了自己人。
苏愈倾没有意识到,文钰可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某人这不经意透露出来的信息,微微笑了笑,才道:“准了。不仅准了苏大人的辞官折子,还因为苏府的案子好生安慰了苏大人一番。”
“仅仅是安慰?”苏愈倾看着文钰,露出来不怎么相信的眼神。文高庸才不会做这些无用功,既然好生安慰,自然就是给后文做铺垫。
果不其然,文钰用一种“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聪明”的眼神看着她:“而且由着苏府在这件事情上受了委屈的由头,奖赏了苏将军的战功,升了官,还将原来的司礼府邸,赐给了苏将军做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