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钰微微皱眉:“她演得很好,骗过了包括韶妃娘娘在内的所有人,可是刚刚我用话试探了她一下,她露出来了破绽。”
御花园的所有梅花,都是文高庸为了应芷蔚栽种的,哪里有什么约定,又哪里有什么花开之约。
文琂早就匆匆而去联系线人了,事态的严重程度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预计,文钰本来以为只是西窑那个出名的阴险王爷想要借着瑶阳回国省亲的机会,挑唆两国关系,可竟没想到,连回国省亲的公主都是假的。
“素素,我要进宫,你看好瑶……那个女人,别让她察觉到什么,也不要再让她有机会跟线人接头。”
苏愈倾点点头:“府上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不过这件事情,是不是先不要告诉韶妃娘娘?”
“不只不能告诉她。”文钰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宫里的任何人都不能得到这个消息。这会儿那个思达应该在还在宫中,我要去探一探虚实。”
三个人很快就分头行动,拦住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对于苏愈倾而言毫无难度,可是一想到这个女人身后的势力很有可能是传闻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窑白狐,她还是多加了个小心。
“瑶阳?”苏愈倾进门之前,就已经换上了一副无害的笑容,像是根本不知道文钰来过一样,“瑶阳在吗?”
瑶阳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神色有些呆呆的茫然,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很显然刚刚哭过。
苏愈倾叹了口气,心想某个祸害的心理战术真是一点都不比自己弱,根本不像个完全没有心理学科学基础的古代人:“怎么又哭了?你身子不好,不能总是忧心伤神,这样下去可不行。”
看清来人,“瑶阳”才勉强地挤出来了的一个虚弱的微笑:“皇嫂。”
“你出不得屋里,想来一个人总是无聊,今日你皇兄进宫,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得回来,皇嫂今日就在这里多陪陪你。”苏愈倾说的无比自然,完全就是对着正真的瑶阳关心的神态。
“啊?”那女子却是有点微微惊讶,平日里苏愈倾对她确实是照顾有加,但是一不过是陪她一会儿,送些补品,从来没有表示过要多在她这里逗留。
她一时失态,苏愈倾却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的样子,微微笑着问:“怎么了?”
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补救着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瑶阳想要歇下了,皇嫂……”她状似为难的样子,看着苏愈倾。
这就是要支开自己的,其实苏愈倾以前来看望瑶阳的时候,瑶阳也推脱自己身体不适想要休息支开过她好几次,可是当时她们还没有想太多,所以也只当她是刚刚失了孩子心情不好,都是担待的。但是这会儿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冒牌货,自然就多留意了。
“没关系,你歇息吧,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在这多陪陪你。”
牵强也就罢了,苏愈倾只认定要看住这个女人就好。
女子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再说什么,边起身去了里屋,躺在床上,似乎是睡了。
苏愈倾坐在外面的屋子里,和绿竹青杏三个拿着自制的纸牌斗地主,一副全心投入的样子,注意力却一直都在屋内的女子的身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愈倾站起来动了动自己发酸的肩膀,让绿竹和青杏先去准备晚膳,说晚上就在这边用膳了。
绿竹和青杏自然应了下去,苏愈倾便只剩了自己在外屋里收拾了纸牌。然而渐渐的,一阵困倦的感觉侵袭上来,苏愈倾只觉得头脑发沉,身子发软,想要站起来清醒一下也不能够,眼皮更是重的需要她用全部的意志力来支撑,才能勉强不合眼。
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浮沉,只觉得还在勉强支撑着,却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沉沉的梦中,拼命想要清醒过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苏愈倾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轻敌了。
她恍惚着,似乎感觉有人对自己说了什么话,然后有纷乱的脚步声,而自己努力地挣扎着,似乎打翻了什么东西。
一起似乎都是徒劳,她挣扎不过,终于掉入了一个沉沉的梦中。
再醒来的时候,青杏和绿竹正紧张地看着自己,知觉渐渐回归,苏愈倾才觉得自己眼前的头发还滴滴答答滴着水,前襟的位置似乎也湿了,冬日厚厚的衣服贴在身上,有点难受。这是什么情况……
下一秒,她已经记起来自己其实是被迷昏的了,蹭的就跳起来:“你们两个回我的院子,不要出来。”
“小姐!”眼看她就要跑出去,绿竹连忙在后面叫她,“太子殿下已经回来了,泼醒了您才匆匆而去,吩咐说让您在这等他。”
文钰回来了?苏愈倾这才缓缓放下心来,看了看自己的惨兮兮的样子,觉得也只有文钰才能这么干净利索,泼自己一脸的茶水。
但是苏愈倾却没有停住脚步,被那女子阴了一招,她必须要自己讨回来才行。
想也不想,苏愈倾直奔太子府后院的湖,她跟踪了瑶阳两三次,每次都只是看瑶阳停在这个地方,那么今日她迷晕自己,自然也是来这个地方。
苏愈倾赶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有点出乎意料——
女子瘫坐在地上哭的浑身发抖,嘴角一抹血迹显示出她应该是受伤了,而不远处,文钰正和一人缠斗在一起,局势不分高低,激战正酣。
苏愈倾眉头微微皱起来了,却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让文钰分心,于是只默不作声走到那女子跟前,一把匕首利落地抵在了女子的脖颈上,口气危险,喷薄着怒气:“老实点,不然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女子浑身一僵,不敢动弹,听声音也知道是苏愈倾来了。
“太子妃。”女子小声地哭泣,“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想要害你们。”
苏愈倾的匕首就贴着她的玉颈,绕到了她的眼前,只拿眼神危险地看着她。
“王爷的命令,我不敢不从。”那女子哭的可怜,“可是我只是扮作了洛贵妃的样子在太子府上养身子,直到前几日才开始向王爷禀报了几次你的行踪,其余的,我真的没有做害你们的事情。”
苏愈倾微微皱眉:“汇报我的行踪?不是太子的行踪?”
“对。”那女子泣不成声,“其实紫降是不愿意的,紫降长这么大,只有在太子府上的这几日,你和太子殿下对我好,虽然其实我知道你们只是认为我是洛贵妃……可是王爷的命令我猜不透,觉得你只是每日给我炖些汤药,然后日里不在府上,我也只能知道这些,并不是什么大事情,所以便告诉了王爷。”
苏愈倾眉头跳了跳,眼睛一瞬不瞬地逼视那紫降,她的眼神虽然绝望而痛苦,却没有说谎的迹象。
苏愈倾点点头,收了匕首,扯了自己束着头发的带子绑了紫降。
再抬头的时候,那边的战局已经风云突变,显然两个交战中的人都看见了苏愈倾过来,与文钰缠斗中的男子忽然一个翻身撤出战局,一掌拍出,整个人已经向着苏愈倾就冲了过来。
在他身后,文钰立即就反应过来,飞身而至:“素素,小心!”
微微皱眉,苏愈倾暗自运力,已经做好了接下那一掌的准备,而那人似乎只是在逼苏愈倾出手,并没有伤她的意思,等苏愈倾化解了这一掌,竟然又是一个反身,正对着冲了过来的文钰。
文钰本是担心苏愈倾,整个人冲过来的速度极快,这会儿那男子的一掌拍过来,文钰只能双手运力,打算硬接下这一掌。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色影子闪过,横身就挡在了文钰面前:“太子小心,掌中带毒!”
苏愈倾一惊,果然刚刚还被自己绑在一边的紫降已经不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去挡在了文钰面前。
文钰运力等着接下那男子那一掌的动作,直接就化成了揽着紫降,紫降虽然替文钰挡了这一掌,然而没有任何内力的女子,用身体也不过化去了几成的内力,文钰接到她,还是转了一圈,才堪堪止住了脚步。
“紫降!”苏愈倾大喊一声,气的浑身血气上涌,怀里的匕首拿在手中,用尽全身力气拍了出去,“何等小人,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法害人,吃我一刀!”
男子却似乎很是开心,开口道:“紫降是王爷的人,竟然对文钰动了私情,早就该死。”
声音竟是不辨男女,妖娆异常。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苏愈倾的匕首,等匕首逼近了他,才轻轻挥手,拂落了匕首:“太子妃这匕首之中暗藏暗器,难道就是光明正大手法?”
苏愈倾定睛看去,果然自己暗暗运力,借着他拂落匕首的力道打开的暗格里飞出去的三枚银针,正被他用四指夹着,毫不在意地扔在了地上。
居然知道!
苏愈倾心下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不过……”她微微笑了,“你以为,只有你的掌中含毒,我的银针就是无毒的?”
那人不料,微微愣了一下,结果却笑意更甚了:“那就要让太子妃失望了,这毒,对我不起作用。”
苏愈倾也抱着胳膊微笑,心里暗暗数了十个数,果然看见那人脸色变了变。她在知道了使团之中有个百毒不侵的护卫的时候,就把自己这匕首进行了改造——如今这银针上的根本不是毒药,只是一些她和南以晴研究了半天才搞出来的痒痒粉。
那边紫降身中剧毒,又被一掌打中,根本没有半分生机,文钰把她放在一棵树下,只嘱咐她撑着些,自己会来救她,迎着男子就一掌拍了出去:“王爷,别来无恙?”
“太子殿下果然聪慧,竟能知道本王的身份,不过……”高阳夏衣袖一抖,化解了文钰的掌风,声音依旧是那样慵懒而不辨男女的样子,“不过如此就不好玩了,本王告辞!”
文钰本还要追,那边紫降却是连连呕了几口血,那血都是黑色的,显然是中毒已深。好厉害的毒!文钰只能让高阳夏先行离开,俯身到紫降身边:“你这是何苦!”
“没有办法。”紫降奄奄一息,却还是在笑,“今日王、王爷,本来是让我把太子妃引出来,我……我本想着……想着如果太子妃不现身,我就说自己找不到她。咳咳,没……没想到太子妃却……却去陪我,紫降实在没有办法,才用了迷香……”
一段话说下来,紫降整个人都抖成了一团,一行眼泪掉了出来,却还是在笑:“我还清了……不欠你们了……也终于、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