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司徒昭很是头疼,为了让自己能怀一个继承北渊皇位的孩子,她的精力一直没有留在后宫之中,然而近来她忽然发现,皇上没有按照她预期的一样夜宿御书房,而是频频临驾后宫各个嫔妃的寝宫。
后宫和前朝都是千丝万缕的联系,后宫这些个妃子,没有哪一个的父兄不是在朝为官的,是因为她们在宫中不得宠,那些朝臣才不得不投靠司徒一脉,如果真的让后宫里哪个女人翻出天去,前朝的派系肯定也会发生动荡。
“万嬷嬷,本宫略略不甚留意,据说后宫有些女人近日来很是不规矩?”司徒昭端坐在上位,语气不甚满意。
“有皇后娘娘在,她们哪里会不老实。”万嬷嬷恭恭敬敬立在一边,“不过,确实是有些个人最近又开始自不量力起来,怕是忘了自己先前吃过的闭门羹。”
“应贱人不在宫中年份多了,有些人怕是都忘了规矩了。”司徒昭口气带着些阴险,显然当年应贵妃盛宠,只是后来司徒昭渐渐控制了文高庸独宠后宫,而应芷蔚又突然生死不明,后宫那些个人精一样的人,自然是收敛了许多,对司徒昭更是恭恭敬敬。
“是。”万嬷嬷应着,“只是娘娘近日凤体欠佳,便没有回明娘娘。想来这些人,也闹不出来什么风浪。”
“今日本宫觉得身体略略好些,这些女人最近都做了什么,你且一一禀明。”司徒昭微微阖眼,用手揉着眉心,立即就有宫女上前为她捶肩捏腿。
“回娘娘的话,不过是那个魏妃、韶妃并两个不知好歹的贵人想要争宠。”万嬷嬷小心翼翼的回话,她了解自家娘娘,对皇上没有多大的情谊,却有着很强的独占欲,“近几日一个个都争着以送各种茶果点心之名去御书房看望皇上。想来皇上一时想起来他们,兴致有了,便去了她们宫里一次两次。”
“一次两次?”司徒昭倏忽睁开眼睛,“皇上都去了谁的宫里,怎么一个个竟都不知道来我这里请安?”
请安一说是假,其实是司徒昭这两三年内立得规矩,只要是嫔妃侍寝,都要来给她请早安,然后再喝一碗她给的汤药。
至于这汤药是什么,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但是却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皇上对她的恩宠多过后宫所有人,司徒一脉在前朝也是权倾朝野,还有谁敢和她叫板?
“这几年皇上都没召幸过妃嫔了,只来娘娘您宫里,只这几日您身子不爽皇上才一时去了别处,想来这规矩被疏忽了。”万嬷嬷知道司徒昭的性子,万一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她必然将恼火连带到自己身上。
司徒昭却觉得哪里不对,微微蹙眉,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侧头看向万嬷嬷:“冬香呢?把她叫过来。”
不一会儿,去传唤冬香的宫女回来:“回禀皇后娘娘,太子妃不在宫中,张公公说看见太子妃出了寝殿像是去了御花园,冬香应该是跟着去了。”
御花园?
司徒昭笑笑,心想哪里是御花园这么简单,冬香这几日就已经偷偷回禀过好多次苏愈倾逛御花园遇到哪个娘娘,又或者遇到哪个娘娘宫中的什么宫女,虽然冬香回禀说也不过就是见面寒暄几句,谁又知道这帮妃子一日日给皇上送的点心,是不是得了苏素那个贱人的授意!
想到可能是苏愈倾的手段,司徒昭反而平静了下来:“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转而看向万嬷嬷,吩咐道,“万嬷嬷,你去太子妃寝殿等着,她一回来,就说本宫有事,请她来我这里一趟。”
这边苏愈倾自然不是简单的去逛什么御花园,甚至根本就不是逛御花园,而是在御花园,去“偶遇”文钰了。
两个人见面,是真正的光明正大,一点都没有偷偷摸摸,甚至文钰旁边还有个大皇子。
苏愈倾见过大皇子文璞,落落大方的行礼:“皇兄。”
文璞看看二人,笑道:“怪不得二弟今日有逛御花园的雅兴,原来是有佳人在此。”
“苏素被皇后娘娘接入宫中小住,已经有些时日了。”文钰淡淡道,“确实没想到今日可以遇见。”
文璞一脸“你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事实”的表情,继续笑道:“罢,你不要跟我解释,既然你们夫妻偶遇了,那为兄可就先行一步了。”
“皇兄请。”
文璞哈哈而去,苏愈倾才窜到文钰面前:“你倒是明目张胆,连大皇子都叫你当成道具了。”
道具?是什么?
文钰有点疑惑地看着苏愈倾,不过稍倾也就大致明白了苏愈倾的意思:“没有你明目张胆,连厨房都开到皇宫里来了。”
“惭愧,惭愧。”苏愈倾有模有样。
文钰看着苏愈倾的样子忍俊不禁,两个人并肩走了一段路,才开口问道:“宫中进展如何?”
“很顺利。”苏愈倾看看四下无人,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着东西的帕子,“这东西事关重大,我没敢让人传出去,只能等着见到你亲自给你。我审了魏英杰,他说皇后换了皇上的银箸,后来我在皇后宫里觉得这熏香也有问题,初步猜测,应该是这香能催发药力。你拿回去,让南以晴好好研究研究。额……记得让南以晴小心些,这毒有些奇特。”
如何奇特,她没说,文钰挑眉看了一眼,才点点头,收了帕子:“父皇忌惮的应该不只有她这毒,司徒昭家如今权倾朝野,多一半大臣都是皇后一派的,如今那些个原本中立的,看着皇后势大,都有投靠之意。”
“所以我给皇后送了一波大礼。”苏愈倾笑笑,露出来个十分狡黠的笑容,“后宫这些个嫔妃,都是受够了司徒昭的气的,她们身后的家族投靠司徒一脉,大抵也是形势所迫,如今我给后宫搅合成了一潭浑水,就不信那些个人不纯纯欲动。”
“我真替皇后感到悲伤。”文钰也笑,“竟惹了你这么个瘟神。”
瘟神苏愈倾双手叉腰,一脸得意洋洋:“你应该先为你自己感到庆幸,没有惹到我这个瘟神。”
“是。”文钰的口气里带着宠溺的味道,微微笑着弯腰做了个请示的动作,“那么敢问瘟神大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府啊?”
“午膳之后。”苏愈倾做了个抹鼻子的鬼脸,“不过,在走之前,我得再送皇后娘娘一份大礼。”
如今后宫争宠之势渐渐有了旺盛的苗头,苏愈倾索性再给司徒昭的心头火上浇点油,等她的心头火烧啊烧,烧得失去理智,烧得忘了管自己,她就可以让文钰安排自己出宫了。
与文钰分开,苏愈倾心情不觉甚好,连脚步都轻快起来,一路回去了皇后宫中,便看见万嬷嬷正在那里等着:“给太子妃请安,皇后娘娘说有事情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苏愈倾呵着手,对冬香道,“这天气倒是越发的冷,你去把我的暖炉拿过来,一会儿直接过去皇后娘娘宫里便是。”
冬香看了一眼万嬷嬷,应着是,苏愈倾便先和万嬷嬷一路去了司徒昭宫中。
快要是午膳时间,银环正在跟司徒昭对膳单,请示司徒昭午膳要准备什么。看见万嬷嬷带着苏愈倾进来,司徒昭才对着银环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苏愈倾静静看着司徒昭挥退众人,才露出来一个微笑:“儿臣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唤儿臣前来,有何事情?”
“大胆苏素!”司徒昭一改往日温和,忽然怒喝,“你可知错?”
苏愈倾“吓得”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儿臣不知犯了什么错,让母后如此雷霆震怒,还请母后明示。”
“你不知道?”司徒昭一脸严肃,“本宫召你入宫,本事一番好意,想着你与太子成婚多年却无子嗣,让你进宫好好休养调理身体,可是你却不知好歹,攒动后宫妃嫔争宠,惑乱后宫,意欲何为?”
好一番义正言辞,好一番睁眼说瞎话,要不是此情此景,苏愈倾都想要为司徒昭鼓掌喝彩了。然而现实中,苏愈倾只是低着头,一番委屈的样子:“儿臣不知母后为何如此说,母后召儿臣进宫,儿臣感恩戴德,谨言慎行,生怕出一点差错让母后为难,又何来攒动后宫娘娘们争宠一说?”
“如今后宫的人一个两个往皇上御书房跑着送点心,那些东西,难道不是你教的?”
“儿臣冤枉!”苏愈倾大叫,眼泪十分适时的开始缓缓流下来,“儿臣也是一时看父皇和母后胃口不好,才做了一次早膳,谁知竟被宫中不知是谁传出说儿臣手艺尚佳,是以后宫娘娘都是请儿臣去做一两样点心,儿臣哪里想得到这许多。”
司徒昭哪里会不知道苏愈倾的心思,她才不会相信以苏愈倾的玲珑心思想不通这些,没准这争宠之事还是她推波助澜呢!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忽然跑进来,在司徒昭身边耳语了几句,司徒昭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看着苏愈倾沉声道:“念你是初犯,又是无意犯错,本宫就不责怪你,只罚你在偏殿中闭门思过吧。不过,若是以后再犯,定按宫规处罚!”
“儿臣谢母后恩典。”苏愈倾盈盈拜倒,心中却暗暗冷笑,不责怪我?怕是早就想明白其中道理,觉得只把我接进宫中来还不够安全,要彻底控制我在小小一个偏殿,才能让我不继续兴风作浪了吧?
不过……
苏愈倾看了看司徒昭随着那个宫女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露出来了个得逞的笑意。看来,自己送的那份大礼,司徒昭知道了。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礼了,不过就是在万嬷嬷来请自己倒皇后宫中的时候,让假意去给自己拿手炉的冬香,将一张血书放在了司徒昭的铜镜子上,为了能够更好的引起宫女的注意和恐慌,又在梳妆台上扔了只死状惨烈的夜猫。
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苏愈倾随机就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一边明明就是在监视自己的万嬷嬷道:“冬香,扶我回去。”
司徒昭想要把自己圈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却也恰恰应了她的意。
那张血书,是按照应芷蔚的口吻写的,内容大意就是要报仇,让司徒昭血债血偿。像司徒昭这种心狠手辣不知道害过多少后宫女子的人,必然对这种东西心存余悸。更何况,这东西还是来自应芷蔚,一个她深信已经死去的人手里。
苏愈倾微微笑了笑,想着司徒昭这会儿应该已经看见了那东西而且先吓后气心绪起伏中,对着一起进来的冬香做了个手势,随机,就惊呼了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