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到了华山脚下,两人找了一个地形好的荒丘,姜古庄用血刀刨地,将刘孝迈的尸体埋下,并刻了一块石碑,上写道:
义父刘孝迈之墓
义子姜古庄敬立
父母惨遭杀害,姜古庄并不感到特别孤单,即使是在死神紧紧跟随的日子,因为刘叔为他挡风遮雨,而今世上最后一个亲人都离开了自己。
姜古庄蓦地感到孤单。
上官痴在一边,心里也跟着难过,依偎着姜古庄,看着星光无语……
只有风儿在轻轻的吹。
蓦地,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两人同时一惊,站起身来。
一条黑影由头上电掣而过,飞向十丈余外,隐于一片丛林之中。
姜古庄凝神看去,但因那黑影太快捷,看不清究竟是人还是鬼?
上官痴轻轻碰了他一下,说道:
“庄哥哥,不用担心,黑白二雕!”
说着面露喜色,撮口要吹口哨。
姜古庄连忙制止她,他虽不曾看清那条横空掠过的黑影,但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黑白二雕。
那黑影稍纵即逝,消失在丛林之中,再无动静,看来已飞向远去。
上官痴眉毛一扬,说道:
“管他呢,是人我俩也不怕!”
姜古庄笑道:
“不是怕。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好!”
上官痴笑道:
“还说不是怕,一句话说了三个‘怕’字!”
姜古庄说道:
“你嘴巴越来越厉害,只怕再过两天,我就甘拜下风了。”
上官痴璨然一笑道:
“庄哥哥,我们走吧,只要你开心我就满足了。说实在刚才你那副样子,叫人好心疼。现在你一笑,我就感到天都开了一样。”
说着拉着姜古庄的手。
姜古庄跪在刘孝迈的坟头叩了三个头,和上官痴并肩走去。
回头望望,云遮雾罩的华山绝顶,一时感慨万千,想不到月余间,居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说实在的,上官痴虽然不懂世事,但一颗纯洁天真的心,往往叫人感动。
姜古庄情不自禁拉着上官痴的手,往前走去。
这时天已四更了,距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两人走进一片松林,隐约可见松林前蜿蜒一条官道,两人忙向官道走去。
正当穿出松林之时,忽见前面人影一晃,一个身穿皂色长袍、精神矍烁的老者,六十余岁年纪,双目炯炯闪光,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满面含笑地站在两人面前。
姜古庄立住身形,大为吃惊,凭自己的武功修为,居然不知道这老者来自何方。
这老者来得无声无息,恍若幽灵鬼魅,等两人觉察,已站在两人的面前。
上官痴奇道:
“你武功真高。”
老者微笑不语。
姜古庄微微呆了一呆,说道:
“老前辈为何要拦住我俩的去路!”
长袍老者笑道:
“是你俩拦住我的去路,还是我拦住你俩的去路?”
上官痴大感兴趣,说道:
“当然是你拦住我俩的去路。”
长袍老者笑道:
“你们两人并肩而行而我只一人,路只有这么宽,当然是你们俩人拦住我的去路。如果,我们真都是一人,问题就不存在了。”
上官痴连忙闪到姜古庄的身后,说道:
“现在我们不就谁也没有拦谁了吗?”
长袍老者见后笑得更欢,说道:
“那也未必,现在就看谁让谁的路。”
姜古庄答道:
“当然是晚辈先让。”
说着拉着上官痴的手从一边绕了过去。
不料刚走出数步,长袍老者双肩微晃,又轻飘飘地落在两人前面。
上官痴叫道:
“这次该是你拦住我俩的去路吧?”
长袍老者笑道:
“松林中路这么多,老夫高兴走哪一条就走哪一条,谁叫我们碰得这么巧,怎么说老夫拦你们。”
上官痴一时语塞,柳眉倒竖,娇喝道:
“什么老夫,老夫的,我看你是不讲理,故意欺侮我们!”
长袍老者仰天狂笑,笑罢,冷声说道:
“就算我老人家欺侮你们,又怎么样?”
姜古庄没想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脾气这么火爆,跟一个小姑娘较劲,简直不可理喻。
上官痴一怒道:
“老头,你年纪虽大,我还怕你不成!”
长袍老者笑容一敛说道:
“那你就试试看!”
话未说完双手一扬,十指箕张,竟然向姜古庄上官痴两人当胸抓来。
姜古庄又惊又怒,右手反腕一扣,迎向长袍老者抓来的右手,左手斜击而出,向他肋下劈出。
上官痴退后一步,然后躬身,单掌向长袍老者左腕斩落,又顺势拍出一掌。
这几下动作迅如电光火石,仅在眨眼之间长袍老者忽然身形跃起,如一缕青烟绕到两人的后面,使两人劈出的掌力,竟然完全落空。
姜古庄和上官痴同时一惊,连忙身形电转,各自再度劈出一掌。
这一来正好和长袍老者的双掌迎个正着,“砰”的一声,震得林中的枝叶簌簌坠落,枯叶飘落一地。
姜古庄只感到自己气血微微浮动,虽然他缺少对敌的经验,但这比拼内力是实打实的,心头思忖:这老头的武功之高似在少林方丈悟性大师之上。
上官痴也试出对方是一个从未遇到的劲敌,一击之下已是没占到便宜,娇喝一声,就准备纵身再战。
长袍老者赶忙叫道:
“两位少侠住手……”
目光一转,接着道:“我已试出两位武功过人,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才,老夫认输了。就是要再打,也得把话说明再打不迟。免得素不相识,稀里糊涂地打一架,弄个两败俱伤,不是太不划算了。”
上官痴冷哼一声道:
“什么两败俱伤,你是坏人我要你死!”
说着又要欲扑而上,姜古庄一把拉住他,说道:
“痴儿,你忘记了你说的话?”
上官痴猛然刹住自己的身形,狠狠瞪了一眼长袍老者。
姜古庄有他的想法,心想这老头儿古里古怪的,明明出手就打,却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长袍老者毫不在意,淡淡地说道:
“你们俩可是从华山下来的?”
姜古庄小心答道:
“不错。”
长袍老者又道:
“听说华山武林大会被‘武圣门’洗劫,遇难的同道近百人,是否有这事?”
姜古庄心道:人人都知道,干吗还来问我,不知这老头什么来路。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冷冷地答道:
“不错!”
长袍老者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忽然急急问道:
“不知道华山掌门孙铸是否遇难?”
姜古庄对这个武功奇高、行迹诡秘的老者更是疑心重重,但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端倪,说道:
“老前辈尊姓大名?为何对孙老前辈这么关注?”
因为姜古庄听老者的口气,似乎是希望孙老前辈遇难就好。
长袍老者扫过姜古庄一眼,沉声叹道:
“老夫一向隐身于幽山野林,日子一久,所以没名没姓……”
上官痴打断他的话道:
“怎么可能呢?就是隐居在地下,也有名字的。”
长袍老者淡淡地说道:
“也许以前有吧,但老夫已经把以前的名字忘记了。”
上官痴笑道:
“真是好笑,自己的名字怎么会忘记呢。”
姜古庄知道这古里古怪的老者不愿以真名示人,故意这么说的。
长袍老者没理会上官痴的诧异,接着说道:
“老夫与华山派掌门人有数十年的交情,日前接到他的武林大会请柬,专程赶来,没想到晚了一步,竟发生了这等事……唉!”
说着不自然地看了看姜古庄,叹了一口气,又道:
“方才老夫正欲觅路登山,碰巧与两位相遇,有心试一下两位少侠的身手,得罪之处,莫怪,莫怪!”
说着,微微一抱拳。
上官痴笑道:
“这还差不多!”
姜古庄虽然历尽磨难,但毫无江湖经验,加上心地善良,性格直爽,不由说道:
“原来老前辈是孙老前辈的朋友,是我们得罪你了,望你海涵。”
说完抱拳一揖。在他心目中,人家敬他一尺,他敬人家一丈,接着说道:
“孙老前辈虽未遇难,但被‘武圣门’的‘五煞’之一伤了,老前辈既然是孙老前辈的朋友,就从这里上山吧。”
说着,转身给长袍老者指路。
长袍老者身子一掠,便顺着姜古庄所指的方向看一眼,说道:
“不知伤孙铸的是何人?”
姜古庄记得孙老前辈特意交代他不要跟别人说起这件事,面有难色道:
“这……这晚辈就不清楚。”
长袍老者眼里闪过一丝诡谲的阴光,阴阴一笑道:
“两位虽是年纪轻轻,但无论是内力还是武技,都算上是武林少有的绝顶高手,为何不相助同道一臂之力,却这么急急下山?”
姜古庄微微一怔,说道:
“不瞒老前辈,晚辈正是要去替孙老前辈办一件重要的事情,到大樟山去面见肖源大师。”
长袍老者轻“啊”一声,小声嘀咕道:
“原来,肖源就在大樟山。”
姜古庄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他一听说长袍老者是孙老前辈的朋友,就把孙老前辈的话都忘了,不禁暗暗责备自己,所以没注意到长袍老者最后一句话,也没注意到到他的表情。
长袍老者马上恢复常态,哈哈一笑道:
“这倒真是一件凑巧之事,老夫与肖源……也是多年老友,本想托孙铸代我致书问候,既然少侠要去面见他,就烦你将老夫这封书信捎给他。”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已封好的书信,慎重地交到姜古庄的手里,说道:
“给少侠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姜古庄不便推辞,接过书信,说道:
“这有什么麻烦,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肖老前辈问起在下,在下又不知前辈的高姓大名,不知到时如何禀告……”
长袍老者大笑道:“我是他多年老友,看到我的信就知道了。”
姜古庄心想:这倒也是。既然这老者和孙老前辈、肖老前辈都是朋友,说了也不要紧。
他一直为自己无意说出这秘密,心里甚感不安,经这样一想,才好受一点。
长袍老者一抱拳道:
“有劳少侠,我这就去见孙铸老友。”
说完双肩微晃,话声一落,人已跃出五六丈远。
姜古庄看到长袍老者的身影一闪而过,悚然一惊,忽然想起刚才在山下所见的黑影,不会这么巧吧。
姜古庄心里生疑,不由得细看手里的书信,见上面写着“肖源亲启”四个浅墨大字,心想能直呼肖老前辈大名,交情自是不浅,于是又放下心来。将书信贴身收好,和上官痴向前疾驰而去。
大樟山虽没华山险峻巍峨,但也是峭壁如削,怪石嶙峋,而且山上长满了密密的大樟树,给人一种清幽的感觉。
姜古庄望着连绵的大樟山,不由又犯愁了。
要知道大樟山延绵百余里,山中密林如盖。偌大的一座山,要找肖源一个人,当是十分不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