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教室的最后一排,是差生的天下,包括我。
他们是被家长放弃的只为了混个毕业证的孩子,是被老师放逐的没有希望的学生,是被其他同学遗忘的这个班里的同学。有的时候,我也渴望被放逐到那里,有的时候,我又庆幸自己逃离那里。
而现在,秦遥,就是那里的人员之一。
在这个班里,她几乎是透明的,除了上课迟到进入教室的时候,同学们会被她嚣张到无视老师直步自己座位的动作所侧目外,再没有任何被人关注的地方。
在所有人眼里,秦遥无疑是个差生。不着调的头发和衣服;上课踩点没迟到,算是她勤快的时候;目无尊长,迟到从不打报告;坐到座位上的第一件事不是掏书,而是睡觉;在学校的时间里,即使没睡觉,耳朵上也是戴着耳机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歌;成绩永远垫底,从没排过第二……所有人似乎都不愿意正眼瞧一瞧她。
那个时候,不是谁放弃了她,是她自己放弃了自己。这是秦遥后来告诉我的。
在老师眼里,我不是个好学生,但也不是个坏学生,是个不会给他惹麻烦的乖学生。我的成绩从没进过班级前十,但也没有倒着数过;我从没参加过什么比赛活动为班级争取荣誉,却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给班级抹黑。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平淡无奇,毫无波澜。我也没多大的抱负,总觉得,稍稍努一点力,考个二本的大学,算是给我妈一个交代,也是给我自己。
我以为,我的高中生活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度过。
我以为,我的目标就那么简单,没有所谓的遗憾。
我以为,我的人生不会有那么多的幸运,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幸。
我以为,所谓的戏剧化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我以为,我和那个叫秦遥的女孩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以为,那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以为……
然而生活不是一句“我以为…”他就会按照这个剧本演,它比一个孩子还善变,比一个有心计的人还难猜。它就像海,时不时的,就来场狂风,起场波澜,让你措手不及。
因为秦遥,我认识了韩宇浩,徐静……以及,程子潇,而又因为这些人,我认识了更多我本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经历了我本不可能经历的事,就好像有一条线,由秦遥交到我手中,之后线的另一头就开始延伸至我无法控制的方向……
和秦遥的第一次接触,是在一节体育课上,而我和他们的故事,就是在那天悄悄开始了。
在数次的点名中,仍没有秦遥的那声“到”,体育老师彻底发飙了:“去把秦遥给我叫下来!”
几分钟后,秦遥慢慢悠悠的走向了操场。本就生气的老师看到她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更是多添一分怒火。没像以前那样让我们做操跑步,就直接解散了。只留秦遥一个人站在那儿挨训。
最终秦遥被罚跑圈。十圈,对于平日里只坐在教室,不怎么运动的学生来说,很严重了。对于秦遥也一样。三圈下来,她就已经喘着气。
我无聊地坐在操场边看着正在跑步的那个女孩,默默地替她数着圈数。很奇怪,对于一个从没有过任何交集的人,我却有种莫名的好奇,那种上了初中后,就再也没有的好奇心在看到秦遥的时候,莫名的出现了。也许是她明目张胆的叛逆,也许是她拒人千里的冷漠,也许是其他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是真的好奇,那个给我熟悉感的女孩儿,经历过什么?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或者,我能不能像她一样?
正想着,就看到秦遥摔倒在地上。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把她扶到操场边。罚跑也就这样停了。
“你没事吧?”看她摔得不轻,膝盖处的牛仔裤已经微微渗出些血。
“谢谢,没事。”她不着痕迹的避开我扶着她的那只胳膊,自己走到花坛边坐下,低着头,两手轻轻揉着摔伤的膝盖。
她很抗拒我的接近,这种情绪对我来说总会第一时间察觉,我在考虑要不要走开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不怎么好听的声音:“这么会装难怪能勾搭到男生。”
李露?平时看着挺温柔的一个女生,我不知道她还有声音这么尖锐的时候。
秦遥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李露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继续揉着腿。
这时我倒有些惊讶,这还是那个从不吃亏张牙舞爪的秦遥吗?
“不知道有些人到底在拽什么?除了会装可怜,当小三之外,还会干什么?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还这么嚣张!”冯静仪满脸的气愤。
秦遥,抢了别人的男朋友?李露还是冯静仪?这么……劲爆的消息,没听说啊!我可以偷偷听点小八卦吗?
本来要走的步子悄悄转了方向,慢慢往旁边挪了挪,使我能够听清楚他们的声音,又不至于显得我靠近的太过刻意。
“抢?呵…”秦遥站起来,双手环胸,看着前面的一群人冷笑,“同学,首先麻烦你告诉我,韩宇浩什么时候做过李露的男朋友?其次,也请你搞清楚,我对他没兴趣。至于抢,哼,你们要是有本事把他带走,我会对你们说声谢谢。”
韩宇浩?哦,我知道了。
这是个不算传奇,但也算个“人物”的男生。长得挺帅,算是我们班的班草。学习不错,但也不是个标准的好学生。据说,架没少打,祸也没少闯,当然,仅仅是据说,毕竟学习不错,又为班级挣荣誉,明面上标准的阳光聪明好少年。很多时候,只要不太过分,老师对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作为一个有点小帅,又有点小坏的男生,足够有吸引女生的魅力,关于他的八卦自然不少。李露喜欢韩宇浩班里人尽皆知,但秦遥和韩宇浩,我还真没听说过。这是,三角恋?这个我有点好奇了,八卦这种小心情,是女生特有的,而且这么光明终得的说出来,他们自是不怕被人知道。我心安理得的继续偷听。
“你说什么!你破坏了露露的告白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站在韩宇浩旁边,才让他有机会拿你做借口拒绝……”冯静仪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伴制止,李露也是满脸的焦急羞愤。
哦~我明白了,韩宇浩拿秦遥当挡箭牌呢这是。不过,这冯静仪确定不是来拆李露台的?我瞬间没了看戏的心情,走吧走吧,这种没品位的八卦一点都不好看。
“呵呵……”秦遥那满是嘲讽的笑使李露脸上的红色更甚,急忙拉着身边的人走开了。
秦遥打算重新坐下时,却停住侧头看着我:“你还有事?”
我摇了摇头,心想没事,正打算离开呢,可还没走开却又张了口:“反正体育课又不让你学什么,在哪玩不是玩?干嘛要逃课?”
说完我就后悔了,多管闲事干嘛啊我!听完我的话,秦遥似笑非笑的盯着我,那神情,瞎子大概都能明白啥意思,她很直白的向我传达一句话:“关你屁事!”
行吧行吧,确实不关我事,我转身离开。看来不是错觉啊,这个女孩儿对我有敌意。
但我,有惹到过她?
从那之后,秦遥好像没再怎么缺过体育课,我都有听到她答“到”,更令我惊奇的是,不对,更准确是说,应该是惊悚,偶尔走廊上见了面,秦遥居然跟我打招呼,还能微笑点个头什么的。
难道之前感受到的那股敌意,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