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染生还是放不下艰难到手的线索,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叫上北川去最近的小镇上赶了个早市,买了一些必用的东西,分成几份,就连钱老大的一套也没落下。
回去的时候,众人也都已经休息好了,安林和柱子睡眼惺忪的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但真正出乎汪染生意料的却是安子慕——汪染生能够很清晰的看出,安子慕大概是这群人里起得最早的一个,注意到安子慕时,恐怕他已经在篝火堆旁坐了有一段时间了。
安子慕的手中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倒像是在将两个物体连接在一块,不时的发出一些“叮零当啷”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像是铃铛,但是却比铃铛的声音要更沉重浑厚一些。
“你在做什么?”北川趁着汪染生去叫汪亦初的空档,走到篝火旁,在安子慕的身边坐了下来,有些好奇的看着安子慕,问道:“这是什么?”
“小安的东西。”安子慕举了举手中正攥着的一条鞭子,向安子慕解释道:“前几天的时候鞭子与匕首分开了,昨天去跟小安看伤时,顺便又买了两条。至于这东西应该叫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北川将一根已经接好,盘在地上的鞭子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样武器确实打造得有些怪异,他也是第一次见将鞭子和匕首两种完全不搭边的武器结合起来的东西——仔细来说,是将鞭子握把的一端换成了匕首,而那匕首显然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不仅有着该有的锋利刀刃,更是从手握的地方突出了两个小小的尖锐的圆锥,手握在这里不但能够防止武器脱手,还能在敌人近身来不及反手时直接给上一拳,那突出的小圆锥若是扎紧身体里,也是够受的。
“奇怪吗?”安子慕看着越看越仔细的北川,便将北川手里的那条装好的鞭子拿过来,放在手间给北川做了一下示范,那两个小圆锥的作用果真如同北川所想的一样:“鞭子上的铜铃是为了加重攻击的力道,而将握把改成匕首则是弥补鞭子只能远距离攻击的缺陷,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安子慕稍微沉了沉,将匕首朝向掌心的一侧翻出来,那里有一个极小的圆形突起,只轻轻一按,就听见匕首的里边传来“咔嗒”一声,鞭子就立刻从比手中被吐了出来,软哒哒的盘在地上,而安子慕的手中的匕首,这才变成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匕首。
“这个机关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用在实战中很是厉害。”安子慕掂了掂手中仅剩的匕首:“不过小安好像只是会使用,但并不知道怎么链接这东西。我也是琢磨了好长时间,才学会的。”
“安宁她……”北川想着既然话题已经扯到了安宁的身上,并且安子慕也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索性就再往深里问一点:“原本不是你们安家的人吧?”
“嗯,应该……”安子慕将手中的武器连接好,坐直身子,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来的时候是十四岁,爷爷说,小安是个孤儿。”
安子慕不知道内情,是北川从未料想到的,他原本以为,安宁日日都跟在安子慕的身边寸步不离,那就意味着,安宁亲近安子慕更甚于安四爷,如今这样看来,安宁的来历依旧是个迷。
“你也不知道?”北川在思虑之后,小声嘟囔了一句:“没道理啊……”
“知道什么?”安子慕并未听清楚北川的话,一边专心的收拾着另一条没连接好的鞭子,一边头都没有太,好像除了那条鞭子,其他的事情都没有令他上心的资本。
“那你就没问问安宁?”北川看着认真的安子慕,企图从安子慕的眼神中看出一点什么:“或者……”
“问?”安子慕打断北川的话,手上稍稍用力,一直到匕首中传来“咔嗒”的声音,才放下手中已经连接好的第二条鞭子,拍拍手上的灰尘,转头看向北川:“几天下来,安宁的脾气你也应该了解了,她不想说的事情,任何人都问不出来……我也不行。”
“那……”北川还想要再问一些什么,却发现安子慕的眼神突然变得落寞起来,那是北川第一次看到安子慕露出除了平静之外的第二种表情,也是以后漫长的时间当中,安宁所能带给他的唯一的感受。
北川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始终没有再问什么……
时间晃了晃,太阳初升的时候,所有人都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每个人都带着被汪染生分配好的行头,安宁将安子慕修好的鞭子缠在腰间,接过安子慕手中的背包,背在自己的身上,依旧不说什么废话,全程都跟在安子慕的身旁。北川从队伍的中段看过去,跟在队伍最后的安宁和安子慕似乎也没有什么交谈,也只能作罢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一众人跟在阿丑的身后,穿过来时的密林,再次回到了那晚的棺林之中。说起来,白日里的棺林看上去依旧不令人舒服,因为气温的升高,腐臭的味道变得更加明显。
这一次,棺林的整个样貌都被看了个清楚,大体上也就是汪染生他们猜测的一般,只是当初他们踩在脚下以为是腐烂枝叶带来的软泥,却变成了被棺材中流淌下来的尸液浸泡过后的突然,忍不住的还是让人反了胃。
最终的目的地依旧是阿丑的小茅草屋。汪亦初跟在汪染生的后面摇头晃脑的想了一路,仍旧猜不透土符石会藏在哪里,毕竟就在他们第一次到达茅草屋时,里里外外的是都已经翻过的,并没有什么遗漏。
“跟我来吧。”阿丑站在茅草屋的门口,冲汪染生等人挥了挥手,转身便进了茅草屋当中。
汪染生虽然心有疑虑,不过也还是在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后,率领着众人跟了进去。原本就狭小的茅草屋在挤进众多人数后,就连转身这样的寻常动作,做起来都有些不太宽松了。
阿丑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走到炕头那一侧,蹲下身来,在墙体与炕头的链接的狭小缝隙中来回摸索了一圈儿,最后像是抓到什么似的,整个人的身形往后一顿,猛地一提,茅草屋中的地下便传来了机关推动的声音。
还不等众人寻到声音的具体方位,便眼看着那土炕被从中间拉开,沿着墙体分为两个部分,往相反的方向移动开来,汪亦初这才看清楚,那土炕的下面是一级级的石阶,一直向下,延伸进看不见的漆黑的地底。
汪亦初只听着身旁的钱老大传来一阵惊叹:“我靠!这土炕是个盒子啊!”
北川先踏出一步,站在能够看清楚的第一级石阶上,弯下身去左右摸索了许久,才又重新抬起头,向汪染生汇报道:“父亲,是齿轮,能够看到的。”
汪亦初一听突然来了兴致,从汪染生的身后走出来,蹲在土炕的旁边,伸直了脖子仔细看着北川所指的方向。果真如北川所言,不禁那土炕当中,就连连接着土炕的墙体以及地面下都是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木质齿轮,一个连着一个,蔓延了整个茅草屋的地下。安林从后面递过来一盏矿灯,在那种原本就透不进光的环境中并没有太大作用,光线照下去,基本就发散掉了,也就刚刚看到二十几级石阶而已,而那没有被照亮的地下空间,看上去还有着无限延伸的可能。
汪亦初蹲在一边咽了咽吐沫,回头问汪染生道:“叔叔,不会还要去地下吧?”
“汪先生放心下去便是,这不过就是几百级石阶。”阿丑抢在汪染生的前面开了口:“土符石就在这些石阶的终点,直走就能找到。”
“听先生话中的意思……”汪染生看了一眼仍旧蹲在炕头处的阿丑,觉察出话中的意思:“先生……不准备跟我们一起下去?”
“不是不想,是不能……”阿丑指了指自己还在缝隙中未拿出来的另一只手,摇头道:“这机关需要一直有人从外面拽着,否则这土炕合起来,任凭你是力大无穷,你也从里面出不来。”
“换人就是了。柱子,你去拽着!”汪染生转头吩咐道,然后又瞟了阿丑一眼:“先生若是不下去,汪某这心里可就要打鼓了。”
“唉——换不得!”阿丑抬手将走过来的柱子推开,连连摆起手来,一副好像这机关会吃人的神情:“这东西是谁打开的,就得一直拽着,否则,它是会塌的!要是汪先生实在介意,完全可以留个人在上面的。”
汪染生也不敢轻易断定阿丑的话可不可信,又牵挂着这地下可能会出现的土符石,叹了口气,回身对着汪亦初道:“亦初,你没什么经验,加上子慕的身体不好,你们留在上面。”
“啊?”汪亦初一听即将被抛下的人员里面还有自己,一副想要反驳的样子,却抵不过安子慕在身边轻声说了声“好”,心想着这素来最是淡定的安子慕都想要留在上面,也就没了什么不爽,在一声质疑之后,也有点失望的回了声:“好。”
汪染生安排的合理,除了汪亦初和安子慕留下之外,还留下了有些身手的安林以及身份依旧不明晰的钱老大,不仅合理的分配了人数,又使得在地面上的几人都没有太大的互相牵扯,也算是给了汪亦初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而剩下的四人——汪染生、北川、安宁以及柱子,每人提了一盏矿灯,将必用的一些装备带在身上,逐渐的一点一点向着那个未知的地方探索了下去,晃晃悠悠的照着明的矿灯,很快就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