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坐在滕院的秋千上,看着寂静无比的王府,心里更多了一丝悲凉。听阿香说洛尘住在欧阳涵烨城西的府里,也难怪欧阳涵烨会把府里的下人们全部都派过去了。现在偌大的烨王府院子,只剩千羽一人,确切的说还有两个随时监视千羽的守卫。
不能回忘忧岛也不能去丞相府,出门最多只能在集市瞎逛两个时辰,而且还有人跟着,千羽干脆直接不出去了。
呆呆的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天,直到看着清冷的月光照在地面时,千羽才从秋千上下来,摇摇晃晃的走进屋里和衣躺在床上。
深夜,欧阳涵烨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来,梁霄跟在后面,刚一下马,门外的两名守卫赶紧跑过来恭敬的俯身道:“参见王爷!”
欧阳涵烨看着府里到处漆黑一片,眉头紧蹙,转头问守卫:“她怎么样?”
守卫俯身道:“侧妃已经好几日没出过府了,整日在院子里坐着,而且一坐就是一天。”
欧阳涵烨没说话,快步往院中走去,突然滕院传来千羽的惊呼声:“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滚开,都滚开!”
院里的四人同时惊住了,一名守卫道:“是侧妃,这几天夜里都这样,怕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只一瞬间,欧阳涵烨飞快的冲进了滕院。欧阳涵烨紧紧握住拳头,床上的千羽显然是做噩梦了,连欧阳涵烨惊慌之下踢坏了门都没吵醒她,依然还在断断续续的一声声吼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欧阳涵烨走到床边,紧紧的一把抓住千羽的手,摇晃着她道:“何千羽,快醒醒,何千羽,醒醒!”
睡梦中的千羽看着突然来到自己身旁的宛若天神一般的男子,温柔的挡在自己身前,赶走了身旁所有的毒兽,千羽呆呆的看着他,很想伸手去抱抱他。而此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正在焦急呼唤自己的声音,千羽努力的摇摇头,想要听清究竟是谁再呼唤自己。
欧阳涵烨直接把千羽拉起身靠在自己肩头,伸手拍拍她的脸,大声道:“何千羽,你要是在不醒来,本王就把你丢出去啦!”
就在欧阳涵烨彻底失去耐心准备把她丢回床上不管她了时,千羽突然睁开了眼睛,抬眸刚好对上欧阳涵烨嫌弃却带着焦急的眼神,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颤抖着声音道:“王、王爷!”
欧阳涵烨看着紧紧抱住自己手臂的千羽,冷声道:“放手!”
闻言,千羽赶紧轻轻松开了欧阳涵烨的手臂,低着头紧紧拽住被子。
欧阳涵烨站起身,道:“你怎么样了?”
听到欧阳涵烨声音里带着关心的语气,千羽欣喜的抬眸看向他,道:“没事了,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欧阳涵烨看了一眼千羽,本来想叫她赶紧起来收拾一下马上跟自己出城的,但开口却是:“那你在睡会吧!天亮后到前院去一趟,本王有事找你。”
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梁霄朝千羽点点头也跟着欧阳涵烨出去了。
等他们都走后,千羽靠在床头,低声道:“王爷找我会是什么事呢!”
回到前院,欧阳涵烨突然转头问守卫:“府里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了!”
守卫一时语塞,王爷真是的,难道把府里的下人全部调去城西府里的事他不知道吗?怎么还如此问呢!但谁让他是王爷呢!守卫也只好恭敬的回话:“王爷,府里的下人都调去城西的府邸了!”
欧阳涵烨的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道:“明日去调几个回来。”
梁霄轻轻推门进来,把刚才吩咐侍卫去烧好的茶水端上来递给欧阳涵烨,低声道:“王爷,先喝点热茶吧!”
欧阳涵烨点点头,又对守卫道:“前面本王听你说侧妃这几日夜里都是如此,是怎么回事啊!”
守卫战战兢兢的道:“就这些日子夜间都听见了侧妃的惊叫声,不过属下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扰,白日里问过侧妃,侧妃只说做了噩梦而已,索性也就没在意了。”
欧阳涵烨双手紧握成拳,不知为何,总感觉心里闷闷的。
天刚刚亮,千羽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呆呆的盯着手里的玉佩看了半晌,把玉佩放进贴身的袋子里,才起身去洗漱。
千羽轻轻推开门,见欧阳涵烨坐在桌子旁,单身撑着额头正在闭目养神,梁霄以及几名守卫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侧,千羽本想开口打声招呼,但又怕吵到欧阳涵烨,正犹豫要不要退出去在外面等候时,欧阳涵烨轻轻睁开眼睛看着千羽道:“来了!”
千羽忙点点头道:“嗯。”
欧阳涵烨朝梁霄递了个眼色,梁霄立刻会意,对千羽抱了抱拳,道:“离城外不远的地方有个渔村,就在三日前,村里的人不知为何同时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请了好些大夫去看都查不出缘由,所以王爷才特地回来请侧妃去帮忙查看。”
千羽看了看欧阳涵烨,又转头看着梁霄,轻声道:“连梁霄公子都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毒吗?”
梁霄道:“说来惭愧,梁霄虽为医者,却着实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何毒药。”
千羽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对欧阳涵烨道:“王爷,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欧阳涵烨站起身,道:“走吧!”
渔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如果不是到处都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如此美景,还真是值得好好停留下来欣赏一番。
千羽接连着为十几人看了脉象,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他们体内的毒至少用了十几种毒物制成,毒性极强,而且蔓延速度很快,如果再找不到解药,可就回天无力了。
梁霄看了看千羽,道:“何姑娘,此毒能解吗?”
千羽轻声道:“此毒用了至少十几种毒物制成,而且蔓延速度太快,我担心研制解药的时间不够,而且目前我也还没完全找到可以克制此毒的药方。”
千羽话音刚落,欧阳涵烨就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进来,一把抓住千羽的肩膀,冷声道:“还没找到药方,这毒就是你忘忧岛的人下的,你会不知道药方!要是天黑前你研制不出解药,本王就带人踏平忘忧岛。”
千羽无比震惊的看着欧阳涵烨,被欧阳涵烨满身的怒气惊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这些人中毒和忘忧岛有什么关系!”
欧阳涵烨道:“本王派人查过了,三日前,忘忧岛曾有一批弟子路过此地,在此住宿了一晚,他们一离开,渔村的村民们就全部中毒了,你告诉本王不是他们下的毒那还会是谁下的。而且放眼整个离霄国,除了忘忧岛,还有谁会使用如此复杂的毒药。”
千羽急忙摇摇头道:“不可能,我刚才仔细查看过了,这种下毒手法绝不会是忘忧岛弟子们所为,还请王爷明查!”
欧阳涵烨一把甩开千羽,道:“本王查出的结果就是忘忧岛弟子所为!”
千羽被欧阳涵烨眼神里的恨意怔住了,噗通一声跪在欧阳涵烨面前,紧紧抱住他的腿,不停的摇着头道:“不可能的,王爷,我现在就研制解药,天黑之前如果制不出解药,我也死谢罪,还望王爷能明查秋毫,这毒绝不会是忘忧岛的人下的。”
欧阳涵烨突然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也死谢罪,本王就能放过忘忧岛,可惜你何千羽的命在本王这里一文不值!”
千羽无力的放开欧阳涵烨,仿佛虚脱了一般跪坐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低着头小声道:“我知,我知我的命根本就不算什么。”
半晌,千羽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对梁霄道:“还请梁霄公子能帮忙我搭把手!”
毒辣的太阳光晒得人心里越发烦躁,梁霄疑惑的看着千羽,只见她一直呆呆盯着手里的瓶子,那是前面从一名中毒的村民身上提取的血液,忍不住出声道:“何姑娘,是在血液中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千羽转过头道:“梁霄公子,请帮忙我先把殇情草用火烤焦,在捣碎成粉末。”
梁霄道:“殇情草那可是一种毒性极强的草,你要用它干嘛?”
千羽道:“制毒,以毒攻毒是最好的办法。”
梁霄道:“不行,我听我师父说过,人一旦中了殇情草的毒,那就是无药可救了,而且现在我们是要研制解药,何姑娘这是要制毒吗?”
千羽转头看着梁霄道:“是的,殇情草的毒确实无药可解,但配上鲽鱼花效果就另当别论了!”
梁霄惊讶无比的道:“什么!鲽鱼花,那也是浑身充满剧毒的东西,何姑娘,你是真的要制毒。”
千羽看了看梁霄,认真的解释道:“梁霄公子,制毒只是为了更好的解毒,你了解毒药多一些,自然就能更好的研制出解药。有些时候我一直觉得很矛盾,世人既希望我们能更好的解各种各样的毒,又容不得我们去更多的了解毒药,有很多中毒太深的人都会求助忘忧岛帮忙救治,可治好他们后,他们居然转过身就开始讨伐忘忧岛,觉得忘忧岛会用毒之人都十恶不赦,想想还真是好笑!”
梁霄一时愣住了,千羽说的确实有理,可这些道理谁又真的说得清楚呢!
殇情草和鲽鱼花毒性都极强,虽然梁霄是医者可对于毒他确实不太熟悉,千羽只能每一步都自己操作。欧阳涵烨在屋外坐着,虽然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可内心也是无比忧虑,要是此毒无解,整个渔村中毒的可有好几百人呢!
接近黄昏时,千羽才终于把解药熬好,吩咐梁霄带着侍卫们抓紧喂中毒的村民喝下解药,半个时辰后,千羽给他们依次认真把脉检查过,才安心的道:“终于没事了!”
欧阳涵烨深深的看了一眼千羽,没有说话。
梁霄跑到千羽身旁,激动的大声道:“烨王妃,您太厉害了,这么难解的毒你都能解,你不仅是制毒高手,同样医术也相当精湛,简直太了不起了!”
千羽笑了笑还没开口,欧阳涵烨就冷冷的开口道:“她是烨王侧妃!”说完转身走出了院子。
千羽努力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对梁霄道:“让人赶紧准备些吃的过来吧!喂中毒的村民吃点东西后,扶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过两日恢复体力就没事了!”
梁霄点点头道:“我马上安排!”
梁霄跑到门口又转头看着千羽道:“侧、何姑娘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去吃点东西垫下肚子吧,村民这边我看着。”
千羽道:“好的。”
千羽趴在桌子上,肚子饿得咕咕叫,手臂也酸痛无比,但心里总算踏实了。
把村民们都全部安置好后,梁霄见千羽还在那研究药草,便跑过去道:“何姑娘,你先去屋里歇歇吧!王爷吩咐了今夜留宿渔村,明日才回去。”
千羽把手边的药草收拾好装进口袋里,抬头道:“好的。”
已是深夜,欧阳涵烨正准备躺下歇一会儿,突然侍卫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道:“王爷,洛尘姑娘中毒了,而且人还被忘忧岛的毒夫人带走了!”
欧阳涵烨一掌狠狠的拍向侍卫,怒声道:“一群废物,你们是怎么守的人,要是洛尘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你们全部陪葬!”
梁霄刚跑进屋里,欧阳涵烨就红着眼睛朝他吼道:“把何千羽给本王叫过来,本王要杀了她。”
梁霄看着无比震怒的欧阳涵烨,轻声道:“王爷,就算洛尘姑娘是被带去了忘忧岛,也不是侧妃所为呀!况且今日渔村几百人的性命,要不是有侧妃在,恐怕就只能无辜惨死了,侧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王爷不要迁怒于她。”
欧阳涵烨此刻只是因为洛尘出事而失去了理智,他也不可能真的杀了千羽,他知道此事确实与她无关,可她终究是忘忧岛的人。
欧阳涵烨痛苦的抱着头,转身对梁霄道:“去,给本王拿纸笔过来,本王要写休书。”
千羽背靠着院门,缓缓滑坐在地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心里很难受,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