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晃悠着,过得不紧不慢。
秦珣往谢清欢身边凑的时间里,苏瑾瑾已经和宫人们打成一片了——当然,她们都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那位恃强凌弱、粗鄙不堪的苏姑娘,就是在她们身边、同她们一起吐瓜子壳的新来宫女。
苏瑾瑾手里握着一把宫人们塞过来的五香味瓜子,她听八卦听得起劲,嘴里还不忘嘎嘣一颗一颗地咬下,清脆的声音落下时,她的瓜子壳又完整地吐了出来。
适时,昨日新加入她们“嚼舌根”的御膳房宫女,一脸新奇地凑过来,她惊叹:“你可真有本事。”
苏瑾瑾上下扫了她一眼,小宫女长得清丽,皮肤还白,笑起来唇边梨涡若隐若现,看着半点都不像是在御膳房里被油烟浸泡过的。
“这有什么,你吃多了瓜子就会了。”苏瑾瑾收回目光淡淡地道。
书中路人甲,莫管莫管。
宫女并不在乎她的疏离,依旧巴巴地上前,“我叫阿玉,是前些日子刚入的宫,我可以吃些你的瓜子吗?”
“给你给你。”苏瑾瑾一边听着那头宫女们说的话,心不在焉把手里的都塞给了她。
阿玉立马又笑了,捧着那堆瓜子,眼睛亮得惊人,仔细看着还闪着一抹莫名的感激。
今天宫女们讨论的主人公换人了,终于不再同仇敌忾地骂那位苏姑娘了,苏瑾瑾支棱着耳朵,听着她们提到了一个名字。
“国师大人生得太俊美了,同你们说些知己话,我昨日还梦见他了呢……”
说这话的宫女羞羞答答,耳根子都泛起了霞红色,她这般模样,自然又是惹来一片嬉笑打趣。
“梦见了什么?难不成是什么快活事儿?”
“你也不知羞?说这话倒真真是在做梦了……”这话引人遐想,立马便有人出声笑着驳道。
“就在今早,我还凑巧碰见了国师大人,他今个儿穿的是绣了金线边的白袍。”
一人又岔开话题,其他的宫女纷纷来问她,“国师大人去了哪个宫?”、“可有带侍从?”
苏瑾瑾托着腮,陷入了一片沉思。
国师?白……白宁之?
她想了好久,才记起这个名字来,只一想起这人,她又惊悚地出了一身冷汗。
我艹。
这不就是原主爬床的对象吗?就是那个心比茅厕的石头还硬,直接把人掐进乱葬岗的那位??
苏瑾瑾心有余悸地摸摸脖颈,代入感好强,她已经觉得脖子好像不在脑袋下面了……
“堇色,方才听万西宫的小内侍说,各位小主不知怎么了,正在争吵呢,你不回去瞧瞧吗?”
苏瑾瑾抬起头,发现原先堆聚在一起的宫人们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而站在她面前轻声询问的宫女,正是前些日子她刚结交的小伙伴。
而苏瑾瑾当时为了融入这群小伙伴,就胡诌了个身份,说自己是万西宫里当差的宫婢。
看着面前人的担忧,苏瑾瑾眨眨眼笑了下,动作故作慌忙起来,她飞快地道了句:“多谢你琉璃,我要快些回去了。”
话落,她使劲地摆摆手,步子急促地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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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王宫一分为二,前宫为王上秦珣与朝臣议事、主事之地,后宫分为万东、西、南、北四宫殿。
其中,东、西二宫乃秦珣纳的妃嫔居所,万南宫则为王上、王后的寝宫,剩下的万北宫则是辟属内务府之地,冷宫也在那儿。
苏瑾瑾疾步走出假山石堆,直至后面的人再看不见自己的身影,她才松了口气。
步子松缓下来,无意识地乱绕了几圈,苏瑾瑾回神抬起头,才看清自己来到了哪里。
面前依稀能看清是朱色的铜门上面铁锈斑驳,看得出年代不仅久远,还挺落魄。
看着像冷宫。
苏瑾瑾脑子里回旋着这想法,又觑了那门一眼,有些嫌弃地别开头,她摇头抖抖鸡皮疙瘩,准备赶紧离开这里时,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还伴随着门吱嘎的尖锐声响。
苏瑾瑾的步子僵在原地,她艰难地歪着脖子,慢慢偏过头去。
只见那推一下似乎都能掉渣的铜门,被人推开了半掌大的缝隙,半张脸直直地怼在那儿,若是凑近了些,还能看见人脸的眼珠子里的红血丝。
苏瑾瑾惊恐万分,沉默片刻后,她嗓子里的声音才陡然迸发出来。
卡在门缝里的半张脸,静静地等她吼完了一嗓子,看着苏瑾瑾只面上惊悚,却并不如其他人那般迈腿就跑,她问:“你怕?”
苏瑾瑾如机械般冷硬地垂了下脖子,表示肯定,这、不废话么?
看着她放大的瞳孔,半张脸有些好奇:“那你怎的不跑?”
“我、我腿…动不了……”
苏瑾瑾的腿抖得慌,她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又吹散在风中似的。
门缝里的半张脸掀起唇,这么一笑,她脸上的白粉噗簌噗簌直掉。
苏瑾瑾眼里的惊悚更甚了……她努力地直着僵硬的身子,一边在心里疯狂喊着系统——可没人理她。
她才记起来,这狗逼还在因为她开玩笑地抢女主糕点,而恨铁不成钢地气得不行。
……
半柱香后。
苏瑾瑾抱着碗热茶,窝在小榻上,慢吞吞地小口咽着。
但这榻又硬又旧,硌得她屁股和脊背发疼,她之所以能屈坐下去,是因着这小榻上摆的布帛洗得洁净,而且这屋子里还真没什么待客用的凳椅。
还有就是这里的人怎么看,就怎么古怪……苏瑾瑾抽空瞅了眼那位给她递茶水的老嬷嬷,她正在弯着腰浇花,一阵诡异感又蹿上心头时。
“走了走了。”原先恐吓她的半张脸,拉起她的手绕了七拐八弯,将她带到了一处院落里头。
苏瑾瑾没来得及放下茶碗,怕里面的茶水洒了,索性一口闷了剩下的。
停下来的时候,苏瑾瑾正拍着自己的胸膛咳着,刚才喝得太猛被呛到了,身边的那抹白不动了。
苏瑾瑾才抽空瞅了她一眼,话语里仍旧有些悚然:“你……为何穿白裙到处乱跑?还扒在门缝里,这样很容易吓到人的你知道吧?”
那姑娘扯着唇笑了笑,她面部表情一夸张,抹在脸上的白粉就如同没刷好的墙似的,粉直掉下来。
就在苏瑾瑾有些受不了时,姑娘才道:“就是要吓人啊。”
苏瑾瑾沉默下来。
面前这姑娘同她相比,约摸大不了多少,也不像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带着她进来的时候,这人能说会道,条理清晰。
倒是她在院子外面见着的那些女子,一个个的,不是很正常。
苏瑾瑾扫了眼四周,突然福至心灵:“这……是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