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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林石棺地

这片荆棘地外的空旷地带,有无数巨形的石影矗立排开。

巨石方影,被藤蔓缠覆,整整齐齐地排列开来,一眼望去,竟有一种肃穆威严的气派。于微尘提刀穿行石影之间,仿佛行于军阵方列之中,自己就像检阅卫兵的将军。

这种架势让于微尘想起那些整齐笔直的玄木,但是看着这有点方阵意味的布局排列,更像是人为,她想问问猫这些又是何方妖孽,猫却一时之间不见了踪影。只好一边数落不靠谱的猫,一边快速离开这些巨石方阵。

没想到这片荆棘地里布满了巨石,雨夜里粗略估计接近数百,兜转了很久,于微尘还是被巨石包围在中心,就连来时的路也寻不见了。

于微尘围着几块巨石转了转,毫无头绪,如果这里真的是一个方阵,只怕这下要困死在其中了,她只学过打架,没学过破阵,这些巨石也不是活的,任她打骂也无用。

于微尘走近身边的一块巨石,用刀将缠覆丛生在巨石上的杂草藤蔓清理开,想要在巨石上找一找线索。

扒开来杂草,于微尘摸到巨石身上一些有规则的纹路,她慢慢发现这巨石上都是雕刻的痕迹,像是文字,又像图画,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于微尘又往其它的巨石身上找去,果然也是同样的雕凿刻画。黑夜之中,她看不清楚,只能用手去摸索辨认,但是没有什么用,那些图案也好,文字也罢,她不一个也不认得。

垂头丧气地靠在巨石上,过了一会儿才又去探摸,在摸到那巨石背面的时候,于微尘把自己摸到的图案拼凑一遍,那是一个体型魁梧的人,背上还夸张地长了一双翅膀,“鸟人”的形象先从于微尘脑海中浮现,继而才明白过来那是羽民的模样。

巨石上雕刻的是羽民的图案,那么巨石方阵也有可能为羽民所建,但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巨石和羽民的关联,对她走出此地并没有太多的帮助,难不成坐等于此,还能等到羽民前来扫墓,把她带出去不成?于微尘没敢奢望,把巨石放到一边,就继续去找猫去了。

“喂!回来!”

于微尘好像听见猫在叫她。

转身又停下,于微尘循着声音,看向方才的巨石,那声音似乎就来自那里。

她往巨石走去,却没看到猫。夜晚黑猫隐身于夜色,但既叫了她,不露面也应该露眼才是,于微尘没看见猫那双袖珍灯笼眼。

走到巨石面前,于微尘对猫回应了一声,又在巨石周围四处查看一番,不见猫影,她走到那面雕刻着羽民图案的巨石面前,端详那古怪的巨石黑影,突然间惊雷乍现,于微尘看清了那巨石,那巨石极似棺椁,又发现原来刻有羽民图像的这一面,才是巨石的正面,想来应该是棺盖了。

雷霆接二连三地把黑夜撕裂,于微尘站在这些巨石方阵之中,看着被闪电之下照亮的景象,忽然明白过来,从眼下这种仿易经八卦布置的巨石方阵,以及巨石棺椁上雕刻的羽民图案来看,这里俨然就是埋葬羽民的墓地,每一块巨石皆是一口棺椁。

恍惚之间,她又听见猫的声音,不同于之前跟她说话和叫她的声音,那猫正发出极其痛苦的惨叫声。

闪电之下,于微尘往一面巨石棺椁上循声望去,只见那猫正挂在巨石的藤蔓上,一条青鳞火焰蛇死死绞住它,猫的玉黄眼珠快要爆裂开来,喉咙里发出垂死的凄惨叫声。

于微尘飞奔过去,提刀割开那蛇,哪知猫早已气绝身亡,脑袋也从面前扭断到了背面,蛇松开了猫尸,毫发无损,却缠在藤蔓上吐着信子挑衅面前的人。于微尘端着刀往蛇身上削去,竟然接连被蛇灵活无比地躲了过去,那蛇慢慢地爬到巨石顶端,然后突然飞射而下,对着于微尘的面门发狠攻击,于微尘没有用刀像先前那样抵挡,而是抬刀往飞过来的蛇狠狠地劈了下去,蛇根本不可能躲开这一劈,瞬间就被刀刃拍中,碎烂在巨石上。

于微尘这一劈是用足了气力的,她恨那蛇的狡诈残忍,也恨自己没能救得了猫。巨石承不住于微尘的一刀劈下,裂开来许多的口子,颤动摇晃了几下。

于微尘去找那地上的猫尸,怎知那尸体竟然不见了踪影。曾经听闻猫有九命,难不成它又成活了?

正诧异间,面前的石棺忽然慢慢碎裂开来,裂纹一直延伸到石棺的底部,石块接连脱落,石棺正在分崩离析。

于微尘不知是自己刚才的那一刀使然,还是这石棺因年久风化变得脆弱,尽管这里也不像是有常年干燥刮风的气候,但这羽族好歹也该把族人入土为安才对,这样把石棺置于空地,任凭风吹雨淋、草木覆盖的,再结实也不一定能撑得太久。

石棺碎裂,里面装盛的羽民尸身就再也没了保护,同那些碎石堆积埋没在了一起。于微尘正要溜之大吉,还没走两步,令她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这空地里其余的石棺竟然纷纷破碎崩塌,就像连锁反应,一座接一座地接连倒塌粉碎,很快,这羽族庄严肃穆的墓地,瞬间就变成乱七八遭的瓦砾场。

于微尘怔在原地,手足无措。心说完了,这要是被羽民逮个正着,逼迫她重新把这些先辈埋起来还是小事,怕的是他们也有向人间学习的殉葬风俗,把她抓起来分尸陪葬事大。

那些破碎倒塌的石棺废墟里,漂浮起来许多黑色的细羽。此刻雨势减小,那些黑色的细羽在细雨里浮升,凌空停滞片刻,继而又一齐往同一个方向飞游过去。于微尘循着那些从各个石棺废墟里飞升起来的碎羽汇聚而去的方向,就看到了整片墓地中唯一一座没有破损的石棺,然后鬼使神差地走到那石棺面前。

她发现那口石棺的棺盖已经打开,依稀可见里面的羽民遗体半站半躺在石棺之中,羽翼收紧,裹住尸身。

不知是什么驱使,于微尘朝那石棺走近。周围汇聚飞来的细羽全部落在石棺中那羽民遗体的身上,于是这唯一完好的石棺也慢慢泛起了裂纹。

于微尘还要走近,却怎么也没想到石棺中那具羽民的尸体忽然睁开了眼,朝她看过来,于微尘也盯这那双眼睛看,一时动弹不得。

“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赶快跟我走呀……”

于微尘听到这声音回过神来,闪电一现,雷声盖过猫声,她转眼就看见猫在巨石阵尽头跳脚叫她,她立刻奔了过去,跑到猫的面前,发现那猫活蹦乱跳的,同刚才快要被青鳞火焰蛇绞死的可怜模样毫无关系。

话不多说,于微尘跟着猫就跑,以为很快就把能那片诡异的墓地远远甩在了身后,却没想到这片墓地的尽头依然是荆棘地,于微尘傻眼看了看猫,猫却又爬上她的百宝袋,说:“用之前一样的法子杀出去!”

于微尘一边用刀辟路,一边承受着青鳞火焰蛇的噬咬,这样又撑过一段时间,猫忽然说要走地道,就带着于微尘来到一处偏僻荒凉的地下入口,跟之前一样,熟练地跳了进去,于微尘在后面跟上。

恍恍惚惚地走了很久,于微尘以刀当作拐,勉强支撑着自己前行,眼前不断出现各种幻象,那猫一直在她耳边叨叨地啰嗦个没完,生怕她支撑不住昏过去。尽管大多是无聊的废话、气人的傻话和坑人的谎话,于微尘也一字一句地听着,在听见它说“蟜民来了”、“你快死了”和“妖市到了”之类的话不下百遍以后,于微尘早就不信它说的任何话了。等到猫带着她从地下走道出来,天色已经微明。

于微尘迷迷糊糊地跟着猫走上一条开阔的大道,看见了来往行人之后,这才慢慢确信,妖市确实已经很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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