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那逐渐被惊恐占据的犹疑目光,昌凌帝快步走到越子倾面前,一手半环着她的头,轻抚安慰着。
“倾儿不怕,父皇在这呢,都过去了。”
瞬间柔软的昌凌帝,让大家很快联想到,那场险些让越子倾葬身冷宫的大火。
恰巧此时,外面有太监来报,说是在冷宫搜到了两个小铜人。
呈进来一看,模样与凤仪殿的八个小铜人一般无二。
昌凌帝看着那太监托在手里的,和那些地上散落的小铜人。
再看着因惊慌失神,面色煞白的越子倾,心像被针扎一样,顿生出一把无名火。
“皇后,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此次厌胜之术,是因巫咸有言。
在宫中怨气最盛之地,集带怨之人和未生之命,配以十小铜人引灵就能更改帝数,致病邪入体。
是以从徐昭容入宫,到她博得圣宠,再到触怒龙颜,被贬冷宫。
都是萧后筹划已久的事情。
北阳王府如今对昌凌帝拆解兵权、重文治世越发不满。
萧后想,与其等有朝一日,他们谋反拥立东宫。
不如,她先将他拉下龙椅。
让他看看她的好,是她的爱慕,使他得到了萧家的扶持啊!
面对对她没有一丝爱怜的男子,萧后忍不住苦笑。
“陛下心中已认定是臣妾,臣妾说何,有意义吗?”
萧后一再的遮掩,早让昌凌帝脑海里形成了一幅她密谋巫蛊,然后纵火铲除越子倾的画面。
毕竟都咒到他头上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呢?
“难不成皇后要告诉朕,小铜人是自己跑到承恩宫和冷宫?还是皇后要说,冷宫走水一案不是由你亲办?”
是啊!
萧后怎么都没想到,为掩盖她在宫中施厌胜之术,草草了结冷宫走水案,成了她有遮掩真相之嫌。
更没想到,她命人翻遍冷宫未找到,徐昭容口中遗失不见的小铜人,最后竟又在冷宫发现了。
现在小铜人散落在凤仪殿内,与她的承恩宫脱不了干系,与她办结的案子又诸多牵扯。
单是一件,萧后还可选择蒙混过去,但所有事情串在一起,又怎是一句陷害和巧合可以遮过的。
萧后唯今能做的,除了矢口否认,再无其他。
可昌凌帝只要看着那满地铜像,看着惊恐后怕的越子倾。
心中怒火就越燃越旺。
“难怪一夜之间,宫中谣传四起,说冷宫走水是上天的警示,原是你这毒妇在咒朕。”
毒妇?
萧后仰头,怔怔望着昌凌帝。
何曾想,自己一生爱恋换来的唯有“毒妇”二字。
“陛下,便是这般想臣妾的吗?”
对着眼前证据凿凿,依旧义正言辞的萧后。
昌凌帝就觉越子倾自小所受,那些查不到源头的大灾小祸,似都跟她脱不了干系似的。
“倾儿不过一个无关储位的皇女,皇后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这些年,昌凌帝对越子倾的爱护,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的孩子也是天子骄子,却要小心翼翼爱护一个贱人留下的孩子。
她一个做母亲的,能不恨不怨吗?
萧后被这一眼彻底激怒,指着越子倾,疯喊。
“但凡旭儿存过一丝害她的心思,陛下敢说不会废立太子吗?”
这,便是萧后的真心吧!
昌凌帝满目冰凉,“皇后治宫不严,德容有亏,无法执掌凤印,朕念及夫妻情分,暂将其禁于承恩宫,待厌胜之术和冷宫走水案查明后,再行论处。”
昌凌帝的目光掠过周淑妃、赵贤妃,最后落到言德妃身上。
“至于后宫之事,交由德妃代行其职。”
说完,昌凌帝领着越子倾,大步跨出了凤仪殿。
苏齐收拾好小铜人跟出去后,只剩一屋嫔妃宫人瞠目结舌。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谁能想到,无凭无据,昌凌帝就这样发落了萧后。
只能说,越子倾是昌凌帝不可触摸的逆鳞。
惊魂未定的周淑妃缓了一阵,才知自己紧咬萧后未受牵连,竟有些得意,起身由良姑扶着,径直走了出去。
言德妃性子沉稳,向来不争不抢,也不太逢场作戏,对着萧后欠了一下身,也走了。
至于徐昭容,小铜人可是在她手中出了纰漏,更是不敢久留,赶紧告退回了慈安宫。
待她们各自散去,原本一直跪在地上的赵贤妃这才爬过去扶萧后,“皇后娘娘,您快些起来吧!要是再累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这边,昌凌帝将越子倾送回慈安宫,向许太后问过安,就回了议政殿。
一回议政殿,昌凌帝就叫来了白彻,将越子倾五月节宫外落水的事一并交给了白彻。
虽越子倾一口咬定是意外,可今日那么直观感受萧后恨不能将撕碎越子倾的眼神。
昌凌帝就想把越子倾身边近来不寻常的事情,统统查上一遍。
然后昌凌帝前脚刚离开慈安宫,后脚在慈安宫福康殿因上茶差点烫到越子倾的苏姑,就因此被罚没进了掖庭。
虽说是意外,可这苏姑毕竟是承恩宫出来的人。
越子倾又常去慈安宫,若真出个什么事,后悔就晚了。
徐昭容不想自己绞尽脑汁的事,越子倾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
欣喜过后,而后就是害怕。
因此徐昭容打定主意,以后只要遇上越子倾,绝对有多远躲多远。
越子倾也没闲着,一回月琉宫,越子旭就找上了门。
只等绿娆上过茶点,越子旭才表露不便。
越子倾会意,就将本留在殿内伺候的盈清和绿娆支了出去。
“五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越子旭俊美的面孔,因压抑焦虑有些扭曲。
“五妹,能不能去求父皇,不要问罪母后。”
“五哥,不相信母后吗?”
对上越子倾澄澈的目光,越子旭慌了一下。
“五妹,相信母后没有害你。”
越子倾抬眸,轻点了下头。
越子旭面露尴尬,越子倾这般坦然,反倒显的他狭隘了。
“五妹也知道,父皇维护你手段素来极端,从见不得你受半丝委屈。”
今日被罚的苏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摆明了就是杀鸡儆猴。
越子倾笑着宽慰,“五哥,父皇今日不过因巫蛊伤神,相信很快就会还母后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