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天里,曲蝉去参加了于子涵的葬礼。她低调去的,临别时才见到于的父母,偷偷给二老塞了一笔钱,她就默默离开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去做与于子涵有关的事,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从小饭店里出来的时候,叶良言居然意外的等在这里。
他不知道来了多久,这边再办白事,他也是过来才知道,原来竟然是于子涵死掉了。不过这件事对于他的感触并没有很深,因为他一直都是希望如此。
“直接回去么。”他问。
曲蝉点点头,走向自己的车,他也跟着过来,曲蝉眯着眼睛问他:“你的车呢?”
“我没开车来,坐车来的。”
她根本就不信。
然后叶良言就把自己坐车的小票给她看,还不忘吐槽说:“我看别人坐公交都是拿手机贴一下那个东西,就可以了,我也是这样贴的,司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并让我交钱,说是给我补了一张票。”
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叶大少爷,还是人生头一回坐公交车呢。这边已经很偏远了,他是想自己开车过来的,可是开车的话,就没办法蹭曲蝉的车子回去,他就想打车,可是打了半天,都没有司机愿意接这边的单子。
可能还是因为太过偏远。
最后他想了个办法,就是自己坐公交车过来,他家里的司机还说把他送到这边来,是叶良言自己拒绝的,他觉得那样太没有诚意。关键是叶良言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坐过公交车。
他都不好意思告诉曲蝉,第一回还坐错了车,第二回是坐对了车,但方向不对,他都不晓得一辆车是往两边不同方向开的,对于公交车的认知,几乎就是零。好不容易兜兜转转到了这边,还以为曲蝉都随完份子了,要不是见到她的车,人家才不在这里傻等呢。
叶良言毫无违和感的就上了曲蝉的车,见她面容有些憔悴,他就主动申请自己开车:“要不我开吧?”
确实也是,曲蝉开了这么久的车过来,心里也不好受,人就显得没精神。
两个人切换座位的时候,叶良言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你哭了。”
“没有。”
她否定的还挺快。
明明眼睛都已经红的像兔子了……
叶良言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其实心里很好奇的,于子涵那货活的好好的,还赚了那么多的不义之财,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他心里高兴的一批,看到曲蝉这个样子,他也就闭上了嘴巴。
换成以前,他早就烧鸡蛋崩瞎眼看不出火候的问了。
开车回去市里,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
这一路上,除了曲蝉要求在服务区休息一下,她去个卫生间,其余时间她就再没开过口,要么是睡觉,要么就是看手机。
等到了市里,叶良言问她是不是回家。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她说:“于子涵给我留了一些东西。”
“嗯。”叶良言耐住内心的好奇,很淡定的嗯了声。
沉默了片刻,曲蝉说:“你绝对猜不到那都是什么。”
“你说。”
然后她就沉默了。
一直到叶良言把曲蝉送到了家里,她都没有下文。其实叶良言心里特别好奇,也有点吃醋,凭什么人死都死了,还给曲蝉留遗书?她又不是他的妈妈!
但是为了不让曲蝉觉得自己烦人,叶良言就一直都在忍住不问。
曲蝉没有告诉他,却在微信上告诉了纪念。
于子涵给她留了一笔钱。
在他手机的备忘录里,有写了那张银行卡的具体地址,是在一家银行的保险柜里存着的。那家银行,曲蝉印象非常深刻。
因为在她大学的时候,才有了第一张属于自己的银行卡,那是于子涵陪着她一起去办的理的,就在这家银行的xx镇分行,当然,那一家银行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是这银行的名字,曲蝉始终都记得。
她也不清楚,于子涵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存在这家银行里的?
银行卡的密码很简单,是她的生日,里面的钱……倒是让曲蝉有些瞠目。
纪念看到她发来的那么多的消息,仔细阅读以后,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等下午她烤饼干的时候,才记起来——顾云熙不是也给林以深留了很大一笔钱么。
顾云熙说,她是爱林以深的,只是没人教过她爱人的方式,她走的很极端,她对白月薇很好很好,可是却也给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林以深、她的养子,留了很大一笔财产。
这人都是怎么想的?
当初听说于子涵突然没了的时候,纪念的心里还突突跳了一下,觉得这人真是,说没就没,还真别不信这个理儿。然后看到曲蝉说,于子涵居然给她留了遗产,她都觉得诧异。
那笔钱数目还不小。
曲蝉现在虽然很缺钱,可是,纪念觉得,她不会动那笔钱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何况曲蝉的人品没得说,纪念相信她。
果然就是如纪念所猜的那样,于子涵的那笔钱,被曲蝉取出了一小部分,在葬礼上就交给了他的父母。另外一部分,她打算定期汇款到他们的账户上。
“我大概能够明白于子涵把钱留给我的原因,念念,他不是想把钱留给我,是想让我帮他,把钱给到他的父母。”
这是曲蝉的原话。
本来纪念觉得是一个还挺凄惨但美丽的爱情故事的结局,结果瞬间就被曲蝉给搅乱了。
她自己分析:“我跟他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他也恨我,再说了,爱情这种东西都是虚无的,他不可能爱我爱到,临死前最后想的人只有我。”
曲蝉是了解自己这个前男友的。
他们之间的爱情,或许已经更加贴近.亲情了,但绝对跟他的父母之情是无法比拟的,于子涵爱她但更爱自己的父母。这一点毋庸置疑。曲蝉也根本就没什么可理论的。
闻言,纪念就有些失望了,给她回微信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不理解:“所以你之后就要帮他做这件事是吗?你不觉得很麻烦吗?每个月都还要给他的父母汇款?”
“还好,不是每个月啦。”要说谁可能都会有那么一丁点圣母心的时刻,但曲蝉是绝对不会有的,她时刻清楚自己在哪个年龄段应该去做怎样的事,她的人生都被规划的很好。
她说:“他的钱数目不小,我抽取了一小部分的手续费,算是给我奔波劳碌的补偿,剩下的钱,我会在一年之内,全部都汇到他父母的账户上,然后把真相告诉他们。”
一年的时间,等那个时候,再老人家面前提起于子涵,伤心的程度必然是要比现在还好的多。
有那么一瞬间,纪念觉得,她的曲总真是个宝藏女孩。
换成是她,绝对不会这样心细的去替别人思考,何况还是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前男友的父母。
纪念突然才察觉的,有那么多人喜欢曲蝉不是没原因的。她这样的人,就是即使只见过一两次面,你都很想跟她成为朋友。因为会让你有安全感。
仿佛就是任何事到了她这里,都会一点点的被解决掉。任何复杂的事都会被简单化,从而让人能够接受。
医院。
办理完出院手续还不到十一点,清小然去地下开车,纪忆就带着自己的妈妈从住院部的东门出来。
纪则年昨天到现在都没喝酒,他就等在门口,也没跟纪忆一起上去接老婆下来,等看到她们娘俩的时候,他脸上也没太多的表情。
为了庆祝张红梅出院,纪忆决定四个人中午去吃一顿自助烤肉,她都好久没吃了,自从怀孕以后,有过一段时间的忌口,她就很注意饮食。好久没有大口吃肉,她也很怀念外面的美食,祈求了清小然好久,他才答应她。
纪则年都没有吃过自助餐,一开始怯怯的什么都不敢去拿,生怕结账的时候纪忆他们会付不起,后来清小然给他解释了半天,他才明白过来。
最开始的时候纪则年以为,清小然是纪念的男朋友,后来才知道是助理,再后来,就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成了纪忆的老公?
这年轻人之间的事,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无语呢。
他见到自助台上那么多种类的白酒、啤酒、红酒,当时眼睛就亮了,一种无法克制的兴奋从他的眼底迸射出来。他伸手就要去拿一瓶白酒。
这手伸出去到一半,被人拍掉了。
纪忆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她穿着宽大的长袖站在那,脸色不悦:“爸,你答应过我不再喝酒了!”
这话才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有多傻了。纪则年从前就答应过她好几次,哪次不是没忍住几天,就又犯了?
其实她都知道,这事儿不能全怪他,因为身体对酒精产生了依赖,他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这些年,除了酒精以外,纪则年就没有感兴趣的东西。
“爸,你在外面就别喝了。”清小然也端着个空盘过来,他把旁边的一些炒菜,盛了点,还顺便来了一勺炒饭,然后把盘子交给纪则年,说:“您就凑合吃口饭吧,去那边看看,还有烤鸭什么的,反正别喝酒就行。”
在外面吃饭纪则年还是会注意些的,他就说,我没想喝,一边说一边就往别处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