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云熙的嘶吼,林以深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白月薇挑准时机从外面进来,把顾云熙拉到沙发上坐下,安抚她:“云姨,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不可以生气的,会影响白天您打牌的手气。”
白月薇说的这番话根本就没什么科学考究,可顾云熙偏偏就很吃她这一套,何况她在场,顾云熙的脸色立刻就变好起来,一听说还有这种说法,马上把林以深忘到一边,诧道:“那我今天先不打牌了呀?”
“没事的云姨,您现在起不生气,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俗话说好运东来,您放宽心态,好运气自然会来的。”
白月薇就说了这么两句没营养的话,就给顾云熙哄的咯咯捂嘴笑了,林以深唇角勾了勾,讽刺的弧度,他大步离开。
车停下别墅大门外,他根本没停进来,才走到门口,就听到白月薇在身后叫他。
“以深哥,等一下!”
“我有话跟你说。”白月薇左右看了看,似乎觉得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林以深犹豫了一下,“到我车上说吧。”
说完他就转身,白月薇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到了地方也没上车,就站在车边跟他讲话,“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她四下看了看,林以深真猜不到她想跟自己说什么。
白月薇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以深哥,我这次回来,其实是为了我妈妈的股份。”
闻言,林以深面色微变。
他听董事会的老人提起过,当初白家离开时,有小部分股份在林氏手里,确切的说,是在他妈妈手上。
白月薇说:“我妈妈有10%的股份,都在云姨的手里。其实我这次回来就跟她提过,但是……”她沉默了一下,声音变得很低:“云姨说,我必须要跟你领证,才能把股份还给我。”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
林以深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回过家,就是因为顾云熙整天变着花样的作妖。他一听白月薇这样说,就根本没起任何的疑心。
虽然听起来很气人,明明就是白氏的股份,不管当初为什么白夫人会放给林氏,不管怎么说,白月薇回来,把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都是正常的。可林以深都能猜到,为什么顾云熙非得要求白月薇嫁给他——归根结底,还是她不想把股份还给白月薇。
如果白月薇进了林家门那就是林家的人了,股份不还是等于在顾云熙手里么。
静默良久,林以深缓缓开口:“我会帮你拿回那10%股份的。”
“谢谢你。”白月薇客气道。
“但你要答应我,拿到股份以后你就离开,再也不回来。”
林以深拉开车门,驱车离开了。
他有点着急,尤其是在从自己母亲口中听到她说自己跟纪念摆明立场的那些话,他的心就一揪的疼。那晚在远城的酒店里,纪念问了他三遍,如果他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怎么办。
他怎么做的?
想到那晚气急之下对纪念的所作所为,林以深就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混蛋。他恨不得立刻到她面前去认错,跪键盘跪榴莲跪搓衣板都可以!
开了两个多钟头的车,林以深下车只觉轻飘飘的。他这两天一共就睡了4个小时不到,强打着精神在扛着。
林以深收拾了房间、浇了花、连外卖的晚饭都准备好了,还特意拿出来一瓶典藏的红酒。就等着纪念回来。
她今晚没有安排。
预计应该是九点钟到家的她,九点十分了还没有回来。
十点十分也没有。
墙上的猫咪钟表显示夜里11点整的时候,他给纪念打了电话。
她不接。
转而给江海打过去,江海正在跟着直播做减肥操,喘着大气接电话:“喂啊,老板啊,怎么了啊……”
听他说话这个难受劲……林以深脸上闪过嫌弃,却依旧耐着性子问他:“今晚是不是临时有了安排?”
“没有呀。”江海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反应过来应该是他在找纪念没找到人,想到什么,告诉他:“她去医院找清小然了。”
“清小然又怎么了?”
“生病了吧,好像没多大事,他就一直住院来着。”
林以深沉吟道:“你去查一下。”
这有什么可查的?
江海就很纳闷了,怎么现在连清小然生病,他们都要照顾情绪吗?
“好的老板。”心里嘀咕嘀咕就得了,他可不敢说出来。要知道清小然可是纪念面前的大红人,那就相当于是林以深面前的小红人,他现在的地位日渐低微,估计马上就要被踢出群聊了。
望着面前一桌子丰盛的外卖,林以深倒没觉得多可惜,反正又不是他亲手做的,纪念吃不到就算了。他只是有点生气。
这都几点了?!
深夜懂不懂?!深夜了她居然还在医院陪着清小然?就算他们是名义上的姐妹,可清小然毕竟是个男人,林以深快被气死了。他盛着怒气下楼开车,在拉开车门的刹那,眼前有过一瞬的眩晕,他没在意。
……
病房外。
纪念把自己搞的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
这双灵眸还鬼鬼祟祟的四下环视,然后把一个卡通信封塞到清小然手里,他推脱,纪念压低声音:“我刚才进来好像就被粉丝拍到了,你快拿着,别浪费我时间!”
也不知道谁在浪费时间,她天还没黑就过来了,然后在病房里跟他父母居然侃了半天能信??他父母知道纪念是大明星,没想到她会这样平易近人,二老都是农村人,都很老实,坚决不要纪念的钱。
他们知道她是自己的老板,却不知道他们更是互相信任的亲人。
清小然撇撇嘴,接过信封,用手都能感应到,里面是厚厚一沓现金。
不管怎么说,看他把钱收下,纪念的心里才好受一些,“出了这么大事你居然不跟我说,看来真是没把我当朋友。”
钱送完了,纪念就开始追究他。
清小然我了半天,一个字没说上来。
纪念:“你什么你,你就是没把我当回事。”
清小然有点着急:“不是的,我……”
他还不是因为,把她看的太重要了,才没打扰她的?
“好了。”埋怨的话都说完了,纪念才一本正经道:“我会发动我最大的人脉关系,给你问问有没有康复方面的专家,我刘叔才五十多,怎么能就在炕上瘫着。”
她的目光看着楼梯上来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些感慨:“我父母要是还活着,应该也是你爸妈这个年纪。”
清小然眼神微黯,安慰她说:“他们一定还活着。”
“当初放弃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相信,你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对于纪念的过去,清小然并不是特别的清楚。只是偶尔听她提起过。她会用轻松愉悦的语气来描述,可清小然知道,她过的很苦。
纪念的童年,一直都是很多别人有的东西她没有,即使是学校老师要求买的东西,别的同学都有,她也没有。但现实往往会更加惨淡——你觉得自己失去的足够多了,可随着长大成人,那些仅有的、守护你的亲人也会一一离去。
从某种程度来说,时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生之敌。
它从不会停下脚步、永远只能向前走。它会带走你珍惜的很多,事物或者人,从不与你商量;而最终有一天,你自己也会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失去外婆以后,纪念大概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她不责怪父母当初的抛弃,只是因为她以前过的很不好,现在过的很好很好。有房有车有高收入,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有几个知心的朋友,也有工作上的对手。
她很知足。
“你不要用这样怜悯的眼神看我,在这个世界上,比我惨的人多了去。”纪念微微撇嘴,觉得清小然在可怜自己。
清小然:“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他这否定三连,每次都会让纪念想起那个表情包。
“好了,那我先回去了。”纪念要走,清小然问:“你怎么回?我送你吧。”
纪念看了眼病房里他的父母,两个老人原本也在打量门口,但她的目光望去时他们立刻错开,假装没盯梢,纪念笑着说:“老赵在外面等我。”
“我跟你回去,我再打车回来。”清小然依旧不放心,同时心里已经在骂江海了,这个死胖子,居然不能做到寸步不离她!他叮嘱过多少次了,一定要把她亲自送回家擦可以,他居然就让老赵单独把纪念送来了医院?
这么晚了,虽然说老赵人品挺好的也是个老实人,可他也不放心。
纪念:“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我坐后边,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啊。”
清小然把装着现金的信封放进病房他自己的包里,出来送纪念,一边下楼还一边在嘀咕:“你就不能对别人有点戒心?没听说哪个国家一个女星,下班路上被司机拉走了强x杀死的事件吗……”
清小然父亲的病房在3层,他跟纪念走楼梯下去,林以深等电梯上楼,两边刚好错开了——